久违的柔情让林暮有些不适应，他和风细雨的湿润了她整颗心，然后就是疾风骤雨的掠夺，让她跟不上他的步伐。

许久后，林暮一身汗的窝在一边，林耀晨侧躺在一边拨弄她头发。

“很累吗？”

林暮无力的点头，“都要被你折腾散架了。”

林耀晨半晌没说话，林暮听着他在头顶均匀的呼吸声，以为睡着了，仰头看去他正凝神注视着自己，可又不像是在看自己。

“在想什么？”

林耀晨看进她双眼，“对不起。”

林暮不明所以，皱起眉头，刚要开口问，他却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睡吧，今天累了。”

林暮环住他，偎进他怀里，然后小声地说道，“以后，你别用TT了，我们生个孩子。”

本以为他听到自己想要小宝宝会开心，可是他却一点兴奋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给她盖严实，“睡吧，以后再说。”

至此，林暮才察觉出不对。林耀晨绝对有事瞒着自己，这么多天避而不见，他肯定不是因为自己闯了阁楼的事才这样，仔细回想，自从诚叔的事之后，他就有意躲避自己。偶尔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是柔情满满，然后一消失又是好几天。

如今，连他最执着的孩子问题都变得可有可无，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忽然如此？

林暮想不出是为什么，但是问他又肯定得不到答案。本就累极，越想越迷糊，林暮沉沉睡去。

床头灯亮着，暖橘色的灯光打在她脸上倍显柔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越过万水千山也要来到自己身边，受尽苦难也不放弃心底的执念。林耀晨不得不承认，林暮真的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福分。如果没有她，自己一定是个空壳，没有悲欢喜乐的空壳。

可就是这样一个填满自己人生空白的人，却被自己折磨了那么多年，以一个虚无的罪名。

“对不起。”他低语，轻轻地吻在她额头处。

如果最后注定是一场罪孽，那就放你去飞，离开这场罪恶的惩戒深渊。

——

翌日，林暮醒来的时候，又一次失望于身边的冰凉。有多久没有和他在清晨相视，多久没有一起吃顿早餐。

日子过得，越来越不像夫妻。

林暮下楼见到周姨，“周姨，林耀晨吃过早饭了吗？”

周姨摇头，“没有，一早就走了，李铮来接的。”

林暮皱眉，林耀晨一向是自己走的，今天怎么会让李铮来接呢？已经到了年根，他还有什么事是需要离开才能办的？

在家里也没事，林暮想着老师从明天开始才有讲座，给他打电话问问今天行程，“老师，我带你出去转转吧，松杭市冬天的景色特别美。”

“改天吧，我今天约了朋友。”威尔斯教授拒绝了。

“诶？老师你什么时候在松杭市有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如果是学术交流我可以给老师过去打下手。”老师的朋友居然在松杭市，从来没听说过，林暮想着肯定是心理学领域的人，自己就也想见一见。

没想到老师会拒绝，“今天这位朋友不行，是个外行，是来找我帮忙的。”

“哦哦哦，是这样啊，那我就不去打扰老师和朋友叙旧了，你们好好聊，改天我再带您出来转转。”林暮忙打圆场，然后又嘱咐他多穿衣服，松杭市正处在降温的时段，最近很冷。

威尔斯教授挂了电话，转头看着沙发边坐着的男人，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林耀晨合上书，放于一边，看着威尔斯教授的眼神坚定万分，“因为这件事，折磨了林暮和我十多年，您知道的，我曾经逼她去死，逼她离开又逼着她回来，这些事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她的恶魔。”

“如果这样做是我们解脱的最终章，我一定要去做。”

威尔斯教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肩膀，没说话，带着他进了里间。

“把你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我手里的怀表，放空大脑，遵循我说的话一步步做。”威尔斯教授拿着一个怀表，站在半躺于软塌上的林耀晨旁边。

林耀晨点点头，凝神看向威尔斯教授手里摆动的怀表，跟着教授轻声细语的指示，一步步往下走。

当他缓缓闭上双眼之后，威尔斯教授放下怀表，轻声喊了他的名字。

林耀晨答应了，很机械的嗯了一声。

威尔斯，“你的父母叫什么名字？”

林耀晨，“父亲林黔，母亲兰馨。”

威尔斯，“你的爱人叫什么？”

林耀晨，“林暮。”

威尔斯教授点点头，觉得可以了，然后一点点步入正题。

“还记得14岁那年母亲去世的场景吗？当时你在做什么？”

林耀晨紧锁眉头，似乎在仔细回忆，威尔斯教授耐心地等待。林耀晨额头上慢慢渗出细密的汗珠，双眉紧锁在一起。

“我们再往前想一想，那天林暮被兰馨关在小屋里，你在外面都听到了什么？”威尔斯教授帮着他一起回忆。

“哭声，她在哭，一直喊我救她。”林耀晨很快回答。

威尔斯，“你当时在想什么？”

林耀晨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大，他紧锁的眉头不见舒展，“我想救她，想结束一切。”

威尔斯，“你当时看到了什么？”

林耀晨，“看到诚叔焦急的在外面徘徊，然后我父亲开车回来，诚叔去帮父亲停车，他们站在一起说了些话。”

“接下来所见所闻呢？”

“接下来……父亲很生气的上楼，不一会儿母亲也出来回了别墅。我去把林暮抱了出来，送回卧室。我听到……他们在吵架。”

威尔斯教授没再说话，等着他一点点自己说出来，给他时间。

许久后，满头大汗的林耀晨抓紧手边的软垫，一直在摇头，像是被梦魇魇住般痛苦，“林暮一直哭，我想给她保护却又做不到，然后我出来拿药。”

“看到……看到……”

威尔斯，“看到什么？”

“我看到……看到……”

威尔斯教授凝神细听，凭经验这时候一定是最关键的时刻，成败在此一举，威尔斯教授静待他说出更多。

林耀晨豁然张开双眼，整个人大汗淋漓，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他怔怔地盯着天花板，目光空洞无神，好像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

“还好吗？”威尔斯教授见他如此，轻唤他。

林耀晨缓缓转过头，看向威尔斯教授，似乎是脱力一般嘴唇翕动，却没说出话来。

“看来是失败了，你想起来什么有用的吗？”

林耀晨没回答，缓和下来后，那双墨眸恢复生气，却又静如死水，满是痛苦的雾气。

“你想起来了？”威尔斯教授从他眼神和面部表情察觉到事情的不简单，如果是没想起来，那绝不会是如此表情。

林耀晨没说话，缓缓站起身子，拿起一边的外套，一步步挪到外面。

这情况是始料未及的，威尔斯教授这次是被林耀晨求着来的松杭市，本来他准备来松杭市也是因为贝蒂对林暮已经构成威胁，如今贝蒂已死，他其实也用不着再过来。但是林耀晨请求自己来，并且第一天就让自己给他催眠。

虽然不知道12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能够看出林暮在他心里的怀疑对象身份有所动摇。现在这样的结果，更是让威尔斯觉得那件事的始末林耀晨已经想起来了，现如今这副样子已经说明一切。

不得不感慨，有的时候人的记忆也是会整蛊的。过于痛苦的记忆会让人自我封闭，自我麻痹。如果再加上旁人别有用心的引导，那么改变真实的记忆这种事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威尔斯教授打开门让李铮进来，“他现在可能情绪会不太稳定，你要多加留意，避免接受不了事实出什么问题。”

李铮诧异地看向林耀晨，他机械地穿外套，目光看向某处，一动不动，像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他想起什么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威尔斯教授摇头，“应该是想起来了，但是他并没有在梦境里将真相说出来，冲破催眠后就一个字也没说过。”

李铮万分担心，拧眉看着他一步步往外走，遂抬脚跟了上去。

临别之际，他冲着威尔斯道，“谢谢教授，我先去照顾他，改天再来和您谈一谈。”

威尔斯教授点点头，挥手让他们离开。看着二人越来越远的背影，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这个真相比他曾经认为的那个真相更残酷。

李铮开车上了高速，早前他吩咐过如果从威尔斯教授那里出来，无论如何都要带着他在松杭市多转几圈，他要想明白才能停下。

此时的人脸色蜡黄，目光空洞无神地看向车窗外，那满脸的悲伤，绝望而又让人心疼。

“去墓园。”

他忽然开口说话，让李铮吓了一跳，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去看林叔和兰姨吗？”

这是李铮从小对他们的称呼，这么多年即便是现在做了林暮的下手也从没改过。

林耀晨只抿着唇，只字未语，目光瓢远，不知看向何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