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背手站在半开的店门前，望着外面那永远与他不相干的车水马龙——只身前的一道木门便隔绝了他与这个新的时代，于是他和他背后的这间小店，便似乎永久都与这日益吵闹的城市格格不入。

这样似乎也很好，只在这店中遥望外面的世界，便仿佛是……如他的人生般，攸然穿越了近百年的时光……

刺耳的铃声骤然响起。

或许从来没有人想到过，门口这台看似装饰品的挂式复古电话机，居然依然能够进行使用。

“您好，典纸斋。”

“掌柜……我是季谷涵。”电话中的年轻人说道，“请问您……明天有时间吗？”

“没有，”掌柜回答道——多年来他从未真正的离开过店中，以后也同样不会离开这店里哪怕一步，“不过如我昨天所说，我确实对这件事情非常的感兴趣……所以虽然我不能离开店里，但我可以推荐一位同样有丰富的引渡经验的渡使给你……他对这个事情也很有兴趣。”

“麻烦您了。”季谷涵感谢道。

“不过是做了本职之内的事情而已，”掌柜收回了视线，“地址是哪里？”

“在润灵大厦，十四楼1407室。”

“好的，我知道了，明天我会通知人过去。”

“那我就不继续打扰了……”

掌柜在电话里的人道别之后，也同样道了声“再见”。

而后将手中的电话重新挂回了门旁的机体上。

他转身合上了门。

将嘈杂的街道与这个他所再也不认识的世界都全然关在了门外——另一个会来吵闹他的人也应该不会再回来了，所以这间从来不会被幸运的人关顾的小店，便再次变得比曾经更加的沉闷与无聊。

该来的人从未归来，不该来的人也一一离去。

可只有他依旧留在这里，收收多年前的书报，以求找到那人曾经留下的，他所未能注意到的信息。

典纸斋——位于整个涯海市最为繁华地段的故刊店，这里冷清的叫人有些生怕。

……

季谷涵依约定的时辰带着张涛的电脑硬盘到达了公司。

大概是由于时间正巧的是在中午，又刚好是该吃饭的时间。因此1407室中，便并未有多少人在——向来不会与其他人一同聚餐的陈亚楠，对“不祥气息”感知最为深切的娜仁格日勒，以及和这个事情稍微有些关系在的曲晓峰，以及一个季谷涵从未见过的身穿陈亚楠相似款沙滩裤的蓄有络腮胡的中年男人。

还有……

季谷涵看着刘东威惊讶的问道，“胖子？你怎么在这？”

“曲哥说打游戏的事情恐怕要用得着我，所以就把我叫来了，”胖子说道，“再说了，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不出个面怎么能行？”

“你放心吧。”曲晓峰拍了拍季谷涵的肩膀，“你这个朋友是上辈子行过大善的人，一般的邪祟不能干扰到他。”

既然是两人私下里说好的事情，季谷涵便不好对此作出评价，又何况——看着曲晓峰对刘东威很热络的样子，着实不像是“体质相同”那么简单，到似乎是曲半仙有意将胖子收在身边，并教他些什么的样子。

这般想着他便又将视线转向另一边从未见过的中年人——

他记得许双跃和郭图都有说过，他们这个团体的构成，基本上都是一些年纪轻轻的青少年特殊人群。而眼前这位……看年纪则绝对不属于公司中人的范畴。

他最起码有五十来岁了。

这人留有一头中长的卷发，并在脑后束起了一小撮马尾辫；他的下巴宽厚，并留有修剪整齐的胡子——或许是另类的打扮和近似于强迫症修剪出来的整齐胡子让他看起来有些难以说明的不协调，于是从视觉效果上，竟然让人无端的生出一些古怪的想法。

季谷涵伸出手来与这位看穿着似乎正在海边度假般的中年男子握手，“您好，我叫季谷涵。”

“程毅，我和典纸斋的老板认识。”中年男子微微压低了鼻梁上的太阳镜，一双锐利的眼睛在镜片的上方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

虽然谈吐举止给人感觉很好相处的样子，但目光却超乎想象的锐利。

季谷涵终于憋不住的将自己古怪的想法问了出来，“您好前辈……恕我冒昧，我想问您一个私人问题。”

“没问题，除却关乎死亡原因，还有自创法术的问题我都可以回答。”程毅摊手说道。

“不是那种隐秘过头的，”季谷涵收回了手，“请问你是双子座吗？”

嗯？

虽然说见面一开始不谈工作这种正经的事情而是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实在奇怪。

但他却依然没有克制住的继续追问，“而且是AB血型的对吗？”

太在意了。

这个人的打扮就让人感觉像一个重度的精分。

“不是，”程毅摇了摇他的手指，“其实我的天蝎座——你以为我不看星座解析吗？这件事我记住了，一见面就猜测我是精分的小伙子。”

“谢谢。”季谷涵有些尴尬。

“不客气，”程毅将摇手指的那只手翻过来掌心朝上的问道，“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季谷涵将包裹好的硬盘拿了出来。

“我先看看。”程毅将掌心向上的手又翻了回来并从季谷涵手里拿过拆开布包的硬盘，“它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我怎么什么也感觉不到？”

“我也没有任何感觉。”季谷涵如实说道。

“那看来我们的思考方向本来就是错误的，他进入网络世界应该根本和电脑没有关系，我们还是应该从游戏中下手。”曲晓峰说道。

“不，等等。”娜仁格日勒叫住了三人，“你们真的感觉不到吗？这个东西上有让人不舒服的气息。”

“不舒服的气息？”季谷涵看了看手中的硬盘，“怎样的不舒服？死灵的感觉吗？”

“不，”娜仁格日勒摇头道，“萨满对没有恶化的灵魂是不会有任何偏见的，硬盘上的气息是别的东西……肮脏的，让人感到有些沮丧的东西。这种感觉与其说让我感到不祥……不如说让我困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