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耀文想的不是什么好主意，但对于已经走投无路的王红玉来说，恐怕也是唯一的一条路了。老话说的没错，赖主意都比没主意强，唯一的选择恐怕就是最好的选择。

“我从赌场先挪十万给你，红玉，从今天开始算，最多一个月，你死活得给我凑齐了，要不然哥哥我就活不成了！”

郑耀文在王红玉的再三追问下，总算开了口，可说话的时候手还是止不住的哆嗦。赌场是老大的，这是从人家口袋里掏钱。再和气的老大也是江湖人，江湖人解决这些吃里扒外的人很简单，剁手跺脚扔出去，任其自生自灭。

他上次拆解了赌场十几万的时候，老大其实就已经开始起疑心了，只不过他窟窿补得快，又安排好了手下的几个小孩，这才算糊弄过去。

这也就是郑耀文憋了半天都没敢再去打赌场主意的原因，他怕，自己在这儿看着，好歹还算是一份工作，如果名声臭了，再让打断了手脚，以后还怎么活？

王红玉见郑耀文放了话，心里也称盘了良久。说实话，他心里没底，借了人家的十万，真怕还不起。可形势逼人，儿子现在还在医院里等救命呢！

“耀文，你肯把我当好兄弟，我，我也不会让你为难。这样，我先拿钱去救我儿子的命，花了花不了的，一个月后，我都指定给你还回来。”

郑耀文从柜上拿钱的时候还故意支走了一个老板的亲戚，才把十万块放在一个黑塑料袋里塞给了王红玉。

“红玉，指定得还回来啊！要不，哥哥就死定了！”

“嗯！”王红玉点了点头，一转身就走了。

他在江城呆了一天，回到医院的时候，孩子虽然已经从危重病房转了普通病房，可病情仍有反复，得用一些贼贵的外国药剂才能帮助稳定病情。五天后，王红玉拿来的十万块钱花了一多半，孩子的病情才算稳定下来，总算能自己下床了。

两天后，孩子才算彻底好了，办理了出院手续的王红玉领着孩子老婆就回了家。孩子看病，前后不到十二天，总共花了十二万，平均一天一万。

女人知道王红玉后来是朝郑耀文拿的钱，可不知道是从赌场里拿的。

“红玉，把咱家这座院子卖了吧！得想办法还人家啊！”

王红玉没说话，他看了看自己还躺在床上蔫蔫的不说话的儿子，又瞅了瞅自己咬牙硬扛着不让眼泪掉落的老婆，心下止不住一声叹息。贫贱夫妻百事哀，还真是这么回事！可他不想让老婆知道自己借的是赌场的钱，所以笑了笑，安排老婆别瞎想，一切都有他呢！

离还钱只剩半个月了，王红玉心头着急，可又没办法找人排解，就在村口的小卖铺买了瓶本地产的老白酒，还有两根火腿就着喝。

喝到一半的时候，郑耀文来电话了，王红玉放下手里的酒瓶子，盯着电话看了好久才伸手摁了接听。

“红玉，过来喝酒！”

郑耀文没在电话里提钱的事，这让王红玉心里挣扎了一阵，他在电话这头想了想，才问了一句：“哪儿？”

“苏荷，赶紧过来！”

王红玉挂了电话又跟老婆说了一声，回头又把那半瓶酒存在了小卖铺，才往苏荷赶。等他到了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郑耀文和几个人就在一进门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一见王红玉来了，连忙伸手招呼。在桌上，郑耀文没提钱的事，就是一个劲儿的招呼王红玉喝好。王红玉有前面的半瓶白酒垫底，喝着喝着就高了，嘴里就开始地说起以前跟着豪哥的事儿来。

豪哥虽说已经死了，可王红玉还是认为豪哥是自己的老大。可郑耀文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王红玉现在落得这般模样，都是那个死鬼害的。要是早点离开那个豪哥，还不至于惨成这样。

王红玉没有反驳，他知道，豪哥也不算什么好人，可待自己终归是不错的。跟着郑耀文来喝酒的是跟着他的两个个小兄弟，苏荷人多，基本上都是摩肩擦踵的。年轻人火气本来就壮，再加上又喝高了，和邻桌的一个小伙子这么来回碰了几下就登时发了火，一伸手就开始推搡。

对方也是一桌年轻人，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也看着就要干起来了。苏荷那边看场的孩子一见情形不对，就跑过来几个，帮着劝和，可这两方人还不打算消停。看场的孩子们一见，就赶紧把刘前海叫来了。

刘前海一见两方这儿争执不下，就说道：“诸位，我这儿是生意场，你们要实在是愿意打一仗，就请哥几个往外挪挪步，出去以后，你们再见个真章！”

“你他么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出去见个真章？你这是劝架的吗？”王红玉一见来了看场的，劝了一会儿没劝住，就开始往外撵人了，当场就来了气。

“大哥，我这里是做生意的，不是专职劝架，劝架也就是因为你们在我这儿闹起来了，要不然，我绝对不会管的！街面上哪天不死个把人啊？轮得着我管？”

刘前海也觉得这小子口气也冲了点儿，我这好心好意的给你们劝着，你一个酒鬼还来劲了！

郑耀文一看情形不对就站起来，往后拉王红玉，还吼了跟着自己的那个小孩一嗓子。那小孩子一听自己哥哥喊，也就有所收敛，扎扎着的翅膀也就收了。

倒是王红玉被刘前海这么一奚落，脸上登时就有点儿下不来。他本来心里就有事，心里头堵得慌，这下子被刘前海这么一激，当场就动了脾气。

“小子，老子叫王红玉，以前在西城也算有一号。怎么，我进去吃了几天牢饭，你们这些个蛋子就不把老子当回事了？”

郑耀文经常过来，他可是听人说过，这里的老板是冯疯子，那货哪能惹啊，于是赶紧往后拉王红玉。

“红玉，红玉，你听我的，别闹！”郑耀文把王红玉拉到自己身后，背过身又对着他说：“惹不起，老实点儿！”

王红玉自打从牢里出来，就下决心要做一个好人。可这三番五次的赖事加起来，眼看着就快把他逼疯了，这他娘的还让不让人活了！今天喝了酒，一股子脾气上来，一伸手就那眼前的郑耀文扒拉开了。

“什么惹不起，老子就不尿这个，死活不就一颗脑袋，有本事替我摘了！”王红玉推开郑耀文就冲着刘前海吵嚷了起来。

刘前海就站在他对面，本来不想搭理这种醉鬼，可这小子一口一个老子的还没完没了了。他身后可也跟着一帮兄弟呢，就这么一转身走了，以后自己的面子往哪儿搁？

于是刘前海皱了皱眉，抬手指了指王红玉，“小子，别这么横，有本事咱们出去再说！”然后他一扭头，冲着他身后的那几个孩子说道：“把他给我叉出去！”

这几个孩子们一听，二话不说，拧着王红玉的肩膀就往外走。王红玉仗着自己身高体壮，还想跟人家捯饬几下子。可没想到，对方也都是老手，把着他的手臂楞是让他无法使力，蹭蹭快走了几步就把他拖到了门口。

刘前海是什么人，跟着冯晓这两年多的时间，可没少处理这些事情。一见这小子不上道，那就往死里揍呗，再骨头硬的后生，揍软了就好了。

王红玉出来让冷风一吹，酒就醒了一半，看着人家一溜儿出来十几个后生，就围着自己五个人，心头就虚了。奶奶的，刚才不就三五个吗，后面出来的这些人都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他伸出手划拉郑耀文，自己就顶在了前面，就这还不忘回头招呼，“耀文，你赶紧跑，我先顶一阵！”

“顶你个肺啊顶，诸位，我是西城刘三刀那儿的，大家伙给我个面子。我这兄弟高了，一个醉鬼，大家别把他当回事！”

郑耀文眼见一群人都围了上来，就知道跑不了，于是赶紧报了名号。自己大哥在江城也算有一号，就希望对面的这些个人里，有顾忌江湖面子的，能翻过这一篇去。

“西城刘三刀，我知道，你回去问问他，那个老小子敢在我面前称老子吗？”刘前海从人群里出来，瞪着眼睛喝问郑耀文。

“对不住，哥几个，实在对不住，我知道这儿是冯爷的摊儿，大家好歹吃得都是一口饭，您今天抬抬手，咱这就算过去了。以后，咱们江湖再见，这份人情我指定还！”

“抬手没问题，但刚才他跟我称了三回老子，三十个巴掌，自己扇。要不然，我就瘸折他一条腿，你让他自己选。”

王红玉没挨那么多巴掌，只是自己抡着劲儿扇了二十个，他的嘴角就流血了。

刘前海离近了仔细盯着王红玉看了良久才说道：“行了，别说我欺负你，这也就是跟着我哥，这两年才算知道讲道理，要不然你小子早废了！”说完，一回身就领着人又回去了。

王红玉不知道这帮人都是谁的人，可他混迹江湖这么多年，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帮人自己惹不起。郑耀文也算在江城混迹多年，真能把他吓成这样的人不多。

所以刚才刘前海一放话，王红玉咬了咬牙，一抬手就开始扇巴掌。自己的腿还不能断，还得找钱还债呢，腿断了还怎么找钱去？王红玉觉得自己没用，都三十来岁了，还没个正经工作，儿子得病了还得四处拉饥荒。所以他扇巴掌的时候就分外用力，没扇了几下，脸就肿了，嘴角也开始滴滴答答地流出了血。

郑耀文看着脸肿得老高却满脸泪痕的王红玉，心里一疼，回身就踹了跟着自己的那小子一脚。

“你奶奶的，不是你惹事，我兄弟能成这样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