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已经过去了……
河中的冰已经开始有消融的迹象，裸露的土地上绿色已经开始冒出，即使墙角的积雪仍旧有一米多厚……但是无论如何，春天已经到来了……
城市的建筑设计非常合理，中心对称结构，恢弘大气，街道两边的建筑古典精致，排列有序……它们楼层都不高，五六层的样子……以绿色金色白色蓝色和红色作为外墙装饰，颜色纷繁多样，但是建筑之间的协调非常自然，设计师没有让单一的颜色占据建筑的所有相貌，也没有让建筑成为二流画师的调色板……正对面的是一座高大的钟楼，典型的哥特式建筑，那是这个国家最大的教堂……神权与王权的象征隔着街道遥遥相望……时钟来到了十二点，于是十二声雄洪的钟声环绕在城市的上空……城市中的留守鸟对这声音习以为常，正如街道上神情恬静的居民……钟声结束后，被掩盖的歌剧院的演奏声再次响起，主大道与广场上的积雪被清扫干净，卫兵们举着王旗以铿锵有力的姿势穿过街道与宫廷，孩子们在主教的带领下唱着颂歌，远道而来的商人在椅子上休息，载满粮食的农夫赶着马从广场上穿过……贵妇们遛着小狗，三五成群……武士们背着武器，紧随其后……
而给与这种平静生活一切的建筑，卡尔却只能看到她高大的城墙在广场上投下的阴影——这里是冬宫，诺萨的政治中心……
他醒过来能够下床走路已经三天了，但是距离完全清醒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今天太阳很好，他的眼睛勉强能看见东西，但是注意力一旦集中时间过长，他就头痛欲裂……他用手扶住额头，紧紧地抓着窗户的栏杆，以缓解疼痛……他身后的两个女侍冲了过来，扶着他坐到椅子上，用热毛巾孵着他的额头，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让他好受些……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个男人，他麻利地打开卡尔的眼睑，然后松了一口气。
“让他注意休息！”
女侍们点头，男人对这个男孩非常在乎但是不尊重，几个星期以来，男人一直陪伴着处于半昏迷的白发男孩，趁着他清醒时问他重复性的简单的问题……得到的答案让他非常失望，男孩子连自己是谁都回答不上来。
这三天情况开始好转，比起以前男孩只能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到现在能够坐在椅子上发呆，他就保持一个姿势，目光直直地看着前面，一坐就是一天。
下午，会有医生过来给他做例行检查，他刚来的那几天，各种领域的医生站满了整个房间，他们给他化验，抽血……各种各样的检查……随后，医生的数量开始减少……这是好事，说明病人的病情开始稳定，每离开一个医生就说明医生所负责的那一部分已经没问题了……后来，经常来的医生只有两个，一个诺萨有名的脑科医生，还有一名年轻的助理，后来她们才知道，那也是医生，而且是南方人！
吃过午饭后，白发的男孩继续保持着他的姿势，他东西吃的很少，眼睑总是耷拉着……
女侍们也不敢说话，就这样陪着他站在视线之外，一站就是一整天。
“我能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吗？”，声音沙哑但是磁性十足，这是这么多天病人发出的第一次声音，他背对着侍女，出口问道。
两个女侍吓了一跳，她们一直以为他是个哑巴，“我们没有名字，大人，我们是奴隶！”
“不是法律上的名字，每个人都应该有名字，奴隶不是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你们私下底叫什么？”
女侍们有些疑虑，壮着胆子回答
“尤塔娜”
塔尼娅”
“美丽的名字，很适合你们……”沉默了良久，他再问道，“他们管我……叫什么？
“斯奎因大人叫您……卡……卡尔？”
“卡尔！？”男孩再次陷入了沉默，他试图从这两个简单的音节中回忆起他的过去，但是很显然他失败了……他用手按住两边的太阳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再次头痛欲裂……
等他再次平静下来，女侍们告诉他，“医生说大人您的脑部受到了重击，等过一段时间，身体养好了，您就什么都记起来了……”
“是这样啊！”他看着侍女们年轻的脸，“谢谢你们这么多天对我的照顾，去休息吧，有需要我会叫你们……”侍女们没有采取行动。
“怎么，不相信我？”男孩笑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斯奎因大人不允许我们休息……也不能离开这个房间……在您清醒的时候……”
“哦~这样啊，那么我们找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扶我上床躺着吧……”
斯奎因站在门口等着医生，孟德斯鸠推开房门，“他恢复地很好，但还需要静养！”
“他的记忆能恢复吗？”
“还……需要观察，理论上以他那种近乎变态的恢复能力……恢复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您依旧不敢下百分百的论断？”
“是的，受伤太严重了，整个颅骨像蛋壳一样裂开，这只是物理损伤……在这之前似乎还经受过剧烈的毒素侵蚀……然而这些都只是时间问题，我担心的是其他方面的原因……他的大脑物理损伤已经完全修复……淤血也几乎消失……”
“精神上的？”
“是的，我怀疑是解离性失忆症，额，我解释一下，这是指患者受到过严重的精神打击而避免精神崩溃的自卫反应，对生命中一些重要的事选择性忘却，我们结合他的背景才得出这样的结论……解离性迷游症的行为通常与更有目的与失忆结合，患者常会离开原来的家庭或工作，旅行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建立另一个家庭或工作。当他们被寻获后，他们已经有一个新的自己，但无法记起个人过去的重要资料，如原来的姓名、家人、工作，而且新的我与旧的我并不会交互出现。此病很少见，通常发生在战争、重大灾难事件后。简单的来说就是一个身体里装着两个不同的灵魂!”
“有治疗方法吗？”
“有！”
斯奎因抬起眼迫切地需要答案。
“时间，年轻人，时间是最好的医生！”
斯奎因看着医生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什么东西都记不起来吗?”弗拉基米尔抛着硬币，“我们救活了一个白痴？”，他用手将落下的硬币接住，“正面反面？”
“不是，记不起过去的人而已，逻辑和知识没有忘记，三位数相乘能够在一秒内说出答案，历史，伦理，文学，军事知识都清清楚楚……只是不记得过去的人和事，艾迪怎么没见到他？”
“正面反面？”弗拉基米尔接着问道，“哼，一个十句话里有九句话的骗子，你觉得他还有胆子去见昔日的朋友吗？”
“他必须要见，在卡尔萨斯清醒的时候，也许能帮助他记起一些东西……正面！”
弗拉基米尔张开手，“错，这顿酒你请！”
斯奎因说道，“你怎么看他失去记忆这件事，您见多识广！”
弗拉基米尔收起硬币，用手托着下巴，思索良久，道，“当回忆没有了依托，忘记，是最好的解脱吧！”
然后他又头疼起来，“你的妹妹一直吵着要见他，女皇大人似乎对他很感兴趣！你过一段时间安排他们见面……”
斯奎因无奈地表示，“您不能一直由着她的性子来……”
弗拉基米尔面如死灰地说，“我不得不由着她的性子来，她到现在还不肯给我取名字……女人，尤其是你妹妹这种女人，现在是磨人的小妖精……长大后就是磨人的大妖精……我有九条命都不够她折腾……”
斯奎因再次无话可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