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老爷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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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非真心对她,他们是对手,是敌人。”

“我打赌,她马上就会离开的,即使不马上离开,他也不会留她过夜的。昨儿夜里,她很快就回百花楼了……真的。”

“嗯……金衣——不要乱想。他……要不我们现在就走,管他们干嘛!嗯?”朱忆宗隔一会儿就会把脸凑到张金衣的面前,看着泪流不止的她,他不知如何才能减轻她的痛苦。

“我没关系,一会儿就好。”张金衣抽抽搭搭的总算开了口,她掏出帕子拭干了脸上的泪水,但一边擦一边又有泪水流下来,擦了几次之后,就干脆放弃了。

朱忆宗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发丝“好了,没事了。你这副模样,如何去见他。”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将头埋进了他的颈窝,用他的肩膀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还断断续续的发出蚊蝇般的声音:“不知道……就算我不想哭,但眼泪还是会流下来……我有什么办法。”

“看,她出来了。”看到胡庭钧送宝仪出来,朱忆宗兴奋的很是夸张,他将车帘撩起了一角,让张金衣赶紧瞧瞧“我就说她不会在这里过夜的”。

她却仍是不肯回头看,只是轻轻的用手撑开了他的怀抱回坐好,脊背仍是挺得直直的,眼睛毫无焦距的望着另一边车帘子的方向发着愣,倒是终于不再哭了。

胡庭钧将宝仪送上了停在巷子口的马车之后,便转身回到了屋子。

他打帘进屋,抬头一看,张金衣正拿着他给宝仪画的画像,低着头认真的看着。而朱忆宗则像进了他自个儿的屋子一样,惬意的斜靠在他的床架上,正用揶揄的目光斜睨着他。

“你们怎么知道这里的?”他一边问一边朝张金衣走了过去,随意的将她手上的画拿了回来,折好之后放回到了书架上。

“金衣有事告诉你,你们慢慢说,我在外面等你。”朱忆宗说话间轻巧的跳下了床,往门外走去。

“不用”

听到二人异口同声的回答,他驻足转身笑道:“你们倒是很有默契。那好吧,金衣,是你说还是我帮你说?”

“老爷并没有去世的消息可能已经传出去了,昨儿朴掌柜在驿站听到了马夫们在谈论这事。”张金衣话音未落,胡庭钧便冲了出去……

“上来——”

马车并在了飞奔的胡庭钧旁边,朱忆宗打开车帘喊道,他毫不客气的跳了上去,顺便把要去的地方告诉了马夫。

“焦郎中现在应该还没有回来。”朱忆宗一听他要去的地方正是焦郎中的药铺,赶紧告诉他。又见胡庭钧狐疑的望了望他,又望向正对着车帘发呆的张金衣,他便接着解释道:“金衣昨儿一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去找了焦郎中,也去府上找过衡伯,但他们都不在,所以我已经让人守住了,他们一回来,便会来知会我的。”说完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金衣也去百花楼找过你。”

胡庭钧却并不答话,只是更加焦急的揎开车帘,让马夫再快一些。

虽然一路快马加鞭,马车差点撞到路人,但等他们感到药铺时,发现还是来迟了一步。朱忆宗派来守在药铺门口的伙计没见了踪影,药铺的大门虚掩着,夜风里飘来一股粘稠到让人恶心的血腥味……

焦郎中死了。

他衣衫褴褛的被人用绳子绑在他平日坐诊的太师椅上,大张着双腿,殷红的血浸湿了他锦袍的前片,好像有一朵艳丽的红花绽放在了他的裆下……他的发髻凌乱,面上身上布满了淤青和丑陋的伤口,眼睛也圆睁着,惊恐和痛楚永久的停留在了里面……这一切都证明他死前被人肆无忌惮的折磨过,也说明他们想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

屋里还有伙计们和药童的尸体,还有一具是那个救过胡老爷又走漏了消息的马夫的。他们衣衫整齐的倒在血泊中,均只有脖子这一处伤痕。可见他们死的倒是很痛快,不像焦郎中。

朱忆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终于能理解张金衣的焦虑了。

胡庭钧有些踉跄地走近焦郎中的尸体,用不停颤抖的手艰难的解开了绳索。朱忆宗见他手抖得厉害,想上前帮他一把,却被他一掌推开。他俯身将焦郎中抱到榻上,平放好,合上了他的眼睑,用被子盖上……

焦郎中在这个世上几乎没有朋友,若说有的话,那就是胡庭钧了。

张金衣捂着嘴,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盯着眼前的这一切,而后她冲出了药铺,蹲在街边剧烈的呕吐起来……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人,当初在瘟疫村的时候,死的人比这里多多了,但却不曾像这么让她战栗……

胡庭钧并未在药铺多做停留,他不知道焦郎中是否已经说出了他爹住的地方。

辚辚的车轮声和马蹄声急促地响在寂静的黑夜里,车厢内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

“那个宝仪是董鄂府的人。我这次去京城特地打听过……金衣很担心你。”朱忆宗很不适应这样的气氛,他率先打破了沉默。也确实有些必须要告诉胡庭钧的事,他瞥了一眼虚弱的靠着车壁的张金衣,深深的叹了口气。

胡庭钧转过了头,看着他,重新审视着他。

方才在小屋里,宝仪已经告诉他,她身后的靠山很大,但并未说明是谁,只说下次会带他去见一个人,一个可以帮他夺回家产的人。

听朱忆宗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宝仪的靠山确实很大……敌人很强大,也很冷酷。

方才那些明目张胆的杀戮,也昭示着敌人志在必得的决心。

他现在还想知道这个朴少爷到底是谁?是敌还是友?金衣为何如此信任他?!

一想到张金衣对朴少爷的信任,他悲愤的心又多了些烦躁和担忧。经过之前的事,他已经明白他绝非普通的买卖人。他武功高强,对张金衣呵护有加,还暗中帮助过他们。他到底是单纯的为了张金衣,还是和当初的郎天行一样,别有所图……这些问题都困顿在他心里,扰乱着他的计划和思绪。

在一场战争中,一旦信错了人往往就会输掉一切。

“金衣是我的朋友。”朱忆宗看似看透了他的心思,很笃定的慢慢说道:“我,是可以信任的人。”

胡庭钧的性格并不会轻易地相信一个人,因为他自己是很喜欢谋略的人。这样的人大都很多疑,但他听了朱忆宗的话后,却是如释重负,他暗自松了口气。

他就那么简单的一句,他竟然相信了。

胡庭钧还是没有看张金衣,虽然他深深的明白,此时的她心里有多自责,有多难受。

但,焦郎中死的太过悲惨,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去对她说‘这不是你的错’。

现在只希望马车能再快些,希望他们能来得及。

胡老爷的藏身之所是风水师口中的宝地。若不是胡家祖坟的风水也不错,他甚至想将祖坟都迁至那里。

一座有些古旧的灰青色宅院隐在半山腰的松林后,不远处有条清澈的溪水从山上潺潺流下,一座木桥横跨在溪水上……

胡庭钧和朱忆宗一个举着用枯枝扎成的火把,一个举着莲花夜灯,一前一后把张金衣夹在当中。

林子深处不时传来猫头鹰的叫声,偶有夜莺的鸣叫划过夜空。

他们穿过松林,过了木桥,走近了宅子。

用手一推便开的朱红宅门让他们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们警惕的望着院子四周,发现房间的门基本都打开了。

胡庭钧冲到他爹的房间,发现眼前一片狼藉,哪里还看得到他爹的影子。

书和画纸散落了一地,他捡起了一幅还未画完的孝亲图紧紧的拽在了手心。

四处散落的细瓷碎片上还有些泡开了的茶叶,那是他爹冬日里常喝的祁门安绿……

朱忆宗和张金衣又分别在宅门后面和另一个房间里发现了金水和谭龙的尸体,他们俱都是披头散发,除了脖子上的伤口之外,身上还有多处剑伤。很显然临死前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打斗。

张金衣悲恸的看着谭龙的尸体,感觉大脑已经停止了思维,和身体一样变得麻木了。她身体里的水分好像已经被风干,尽是再也哭不出来。就算在恶梦中,她也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

随后出来的胡庭钧很快就发现她对着大门后的暗处一动不动,就如同被钉子定住了一般。一股不祥的预感让他的心缩成了一团,他屏住了呼吸,慢慢的往前走过去……

他走到张金衣的身边,借着身后灯笼里渗出的昏黄亮光,他看到了耷拉着脑袋半靠在墙角暗处的谭龙……

他拨开身边的她,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般拖着沉重的双腿直直的走了过去,在谭龙的身边跪下……

“这里有封……”朱忆宗从堂屋里出来,手里举着一张信纸,话还未说完,见到此番情景,又把‘信’字咽了回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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