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逸凡身上落满了雪花，衣袍上，头上，睫毛上，嘴唇边，可他一点都不觉得冷，因为他知道，他一生的温暖都在面前的房间里，只是他没有伸手去打开的勇气罢了。

他就那么站着，不动不说话，也不离开。

在他的注视之下，那扇门竟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他眼眸慌乱，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

齐西西本来已经睡下了，可无奈一闭上眼眼前就出现宇文逸凡那张脸，她辗转反侧了许久，最终还是坐了起来，屋子里一片漆黑，没想到她睁着眼脑海里也只有那一张熟悉的面孔，心烦意乱之际，她索性披了衣服提着灯笼开了门。

她本想坐在门前让冷风吹一吹清醒一些，哪里想得到他竟无处不在，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魔了。

她怔怔地看了他许久，隐隐有一种失落，她好像病的更严重了，因为她竟觉得此刻站在院子中央的那么真实，特别是他脸上的伤感，真实的让她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她心里郁结，怎么会这样？

她脸上扬起一抹苦笑，提步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又轻轻将门掩上。

宇文逸凡见她直接选择无视了自己，本想转身离开，但终究是没舍得，他就那样站在雪里，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心如刀绞。

齐西西提着灯笼坐在了长廊上，面对着宇文逸凡，她有时会仰头望着天边的乌云，有时会和宇文逸凡对视，但脸上始终没有任何的表情，就好像他和天上的乌云一样是风景，她只是在观赏罢了。

齐西西算着时辰，这次是她看到幻觉最长的一次，先前在房间里的那些不过几秒钟就消失了，可现在……

她再次用打量的目光看着宇文逸凡，双脚因为够不着地面随意的晃荡着，她唇边带着淡淡地笑容，突然开口说道，“宇文逸凡，我对着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过，就好像你只是你，我只是我。”

宇文逸凡抿唇，正欲搭话，便看到她摇了摇头，否定自己先前的话。

“哦不对，我是我，而你是我的幻觉。呵呵，要是现在有人从院门口经过，见我在这里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定会被吓得半死，呵呵……”

齐西西想着那场景，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不过那笑容背后藏着的是她的苦涩与无奈。

宇文逸凡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以为他是幻觉，不过也是，今晚的见面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头脑发热，让刚回宫的伏讫夫子接朝阳进宫，又瞒过了母妃和容羽，又让御林军统帅洪宇骗过守门的侍卫，带着他出宫直奔这里，至于洪宇回宫后会不会将此事禀告皇兄，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而他真正想做的是来这里告诉西西，叫他不要嫁给别人，或者他是想带她私奔。

“宇文逸凡，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当初我齐萝姐姐怀着身孕，担着被一尸两命的风险帮助你站了起来，无论是谁，倾其一生都无法报答她，你为何要恩将仇报骗她，让她在因丧子痛苦了五年，让她与景哥哥分离五年？我不了解你，正如你也看不懂我。但有一点，我觉得我们是相通的，在你心里你皇兄排第一位，在我心里齐萝姐姐排第一位，你忠于你皇兄，我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姐姐。”

天气太冷，她说话的时候唇边的白气都能被人看的一清二楚，她这些话并不是想要说给宇文逸凡的听得，而是说给她自己听得，她要让自己明白她和宇文逸凡之间隔了多远，不能再对他抱有幻想了。

更何况，从一开始，她根本就不觉得自己喜欢他！可是为什么下决定与他一刀两断之后，她会变成这样？

“我不知道五年前皇宫里发生过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你和你皇兄做了对姐姐不利的事情，让她被迫离开西京，被迫与景哥哥和小世子分开，让她活在丧子的痛苦中五年。这些都是不能被原谅的，我们之间，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宇文逸凡，其实从我们躺在屋顶说心里话的那天之后，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了，一直都知道。因为那天你睡着了，嘴里一直喊着我的名字，那晚是我去找洪宇让他把你送回房间的，后来为了避免尴尬，我骗你说咱们说完话就各自回房睡了。因为我知道，只要是我说的话，你都会选择相信。”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心忽然疼了一下，她缓缓站起来，看着宇文逸凡慢慢走了过去。

“你知道吗？我马上就要嫁人了，嫁人以后，我会忘掉和你的一切，好好侍奉我的夫君。不过我想你应该很快就会忘了我，你现在有了容羽，以后会有正妃，侧妃，还有许多姨太太，会儿孙满堂。”

她说完正好走到了宇文逸凡身边，她忽然伸出双臂抱住了他，既然她今晚做出了对着空气说心里话这么疯狂的事，也不怕再疯狂一些，反正是幻觉，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将头埋在他怀里，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我好像病的更严重了，空气竟也有温度了。宇文逸凡，这是我第一次抱你，也是最后一次，尽管我知道这不真实，但在我心里就把它当作是真的。从今以后，我讨厌你，我恨你，但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她感觉这一切不是幻觉，而是个梦，只有在梦中，这一切才会显得那么真实，只有在梦中，她才能抛开一切，任性一次。

宇文逸凡缓缓伸出手回抱住了她，他的力道收紧，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时光能重来一次，五年前他一定不会帮皇兄撒谎，或许现在他们就会不一样了吧？

他能感觉到西西的痛苦，可他心里的苦楚一点都不比她少，但至少从现在开始，他知道西西也是喜欢他的。这一次他不会再坐以待毙，他会想办法化解皇兄与齐萝之间的恩怨，先前他以为她不爱他，那他再努力只会让她更反感罢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知道西西是喜欢他的，他一定要为自己争取一次！

“娘亲……唔！”

站在院子外面的朝阳刚发出声音，嘴巴就被一股大力捂住了，齐萝死死的捂着他的嘴巴抱着他走了很远，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每次偷听偷看朝阳都会突然出声，她下次肯定不带他，不然迟早有一天，她要被吓死！

“娘亲，小姐姐那是在做什么啊？”朝阳睁着大眼眨巴眨巴，像极了一个纯洁的小白兔。

齐萝眼珠子一转，将主意打在了朝阳身上，她上下打量了朝阳一眼，凑在他耳边面带笑意的说着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