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宁躺着，抬头看着头顶的白纱帐子，一尘不染，只有一些白底流水暗纹，耳边隐隐传来杨夫子和秦之衍讨论那篇策论的声音，那声音离自己好像是越来越远了，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子也越来越重，没过多久，就熟睡了过去。

等到傍晚时候，外面天色都变成了橙色，天边晚霞似火一般灿烂着，倦鸟归林，秦之衍也终于将杨夫子给送了出去，他擦了一把额头的虚汗，站在门口，冲杨夫子拱手，“今日多谢夫子的指点了。”

杨夫子目光瞥了一眼屋子里面，双手背在身后，哼了一声，“我不需要你这一声谢谢，你希望你别辜负了大家对你的期望才是，你自己的私事，我也不过多干预了，但是你自己也得把握分寸才是。”

这个时候，秦之衍哪里又有心思听他的嘱托，只顾着连连点头，不管是什么，应了再说，“夫子说的，我都记住了，之衍一定谨记教诲。”

看着杨夫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的时候，秦之衍总算是舒了一口气，随后就匆忙往屋子里走去，掀开纱帘和帐子，本以为会看到赵青宁的满脸不忿，他都已经做好对方发火的准备了，没曾想到，却是看到了赵青宁熟睡的模样。

窗子外面稀稀疏疏的竹影落在她的脸上，脸颊上还有竹席的印子，清浅的呼吸声几乎听不到，只看见她的身子随着呼吸起伏，双眼紧闭着，而眼睑的地方，落下一层浅浅的睫毛影子，似蝶翼轻盈。

他没忍住扬起了嘴角，坐在了床边，手抚在她的脸上。

杨夫子对他的厚望，他是知道的。

但是在秦之衍看来，考取功名并不仅仅是唯一的出路，如今有了赵青宁，他更愿意留在浔县，接手他爹的生意，再加上青宁灵活的脑子，以后一定会赚个满盆钵的，过着自己悠闲的小日子，比谁都觉得自在。

察觉到赵青宁脸上还有一些汗渍，他又拿了一张干净的帕子过来，浸了凉水，轻轻地擦拭着她的脸颊和脖子，正专心致志的时候，忽然间就见那一双清冷的眸子睁开，对方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他一愣，之后就下意识地立即收回了手。他轻咳了两声，才道：“刚才夫子才走，你……你待在这里是不是有些热？待会晚点等外面人少的时候，我带你去书院后面的山林子逛逛。”

有谁没事会带姑娘去山林子里逛，也只有秦之衍能想得出来了，赵青宁翻身坐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是日薄西山了，她竟是睡了一个下午，便摇头道：“还是不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见她要往外面走去，秦之衍急忙将人给拉住了，“你别急着走，刚才夫子才走的，你要是出去被他发现了，那可就完了。”虽然看样子，夫子刚才一定是发现了赵青宁在这里，但想着能叫赵青宁留一会儿，他也只好撒个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