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议天？诶呦？你小子终于该毕业了吧？怎么样，出来能是个主任不？”

主任医师么？还得熬资历呢，张议天笑的尴尬，“嗨，还没。”

“哦~”

声音被拖的老长，学生时代最顽皮成绩最差最被张议天鄙视的男人眯着眼，笑得畅快，“怎么着，要不要我去跟你们院长打个招呼？上次吃饭的时候认识的，他老是想请我吃饭呢，总得给他个理由不是？”

一种屈辱感从心底升起，可是看看身后跟着来参加同学聚会的老婆怯生生的样子，想一想自己可怜兮兮的工资单，张议天挤出了笑，“那就，那就麻烦你了。”

“嗨！多大点事啊！怎么着咱们也是好几年的同学啊！是吧，班长~”

旁人发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张议天僵着脸，硬生生的灌了一口酒。

“啊啊啊啊！”

“凭什么！凭什么！”

同学会延伸到了KTV和SPA会所，张议天带着老婆潜逃了，到了河边的时候，终于没能忍住心中那股郁结。

昨天患者家属怒气冲冲找麻烦的脸色和今夜同学们嘲讽的脸色混合在一起，构成令人作呕的图案，他趴在栏杆边，吐了个昏天暗地。

醉一场，疯一场，一夜梦醒，面对的还是现实。

老婆的身体弱，孩子的身子更弱，衣食住行，全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或许是同学会上他谄媚的笑起了作用，又或者是那杯酒恰到好处，院长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然后他顺理成章的在实习期结束之后留在了医院。

“谢谢老同学啊，实在是谢谢，这些东西不成敬意……”

张议天提着果篮和补品上门，依稀在门后看见了一抹衣衫不整的影子。

“啊哈，一点小事，不值得你专门上门，没事没事！”

张议天有些惶恐的将礼物塞在了衣衫凌乱的男人手里，很快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踏进电梯门的时候，却又鬼使神差的将脚缩了回来，蜷缩在走廊的拐角。

“他走了？”女人妩媚的声音，张议天听的清晰，并不是男人老婆的声音。

“诶，走了，真是的，偏偏挑最有情调的时候来，晦气！”

“啧，这些东西也好意思给你送礼，喂狗好了。”

“宝贝，别管他，咱们……”

大门关闭，隐约欢爱的声音透着门传出来，张议天的脸沉浸在拐角的阴影里，许久，许久。

那天的后来，张议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晃回家的，只是在老婆关切的上来问候的时候红了眼。

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怎么了？”她有些喘不过气，却只是细声细语的问着。

“我爱你。”

他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却又坚定着，“你等我，我会带你过好日子的。”

他绝对不会，变成那些混蛋那样。

他发誓！

她温柔的笑，“辛苦了。”

婴儿床上女儿睁开了眼，伸出肉呼呼的小手，甜甜的冲他笑，“爸，爸，爸……”

……

“妈妈，爸爸去哪了？”

小女孩的声音将张议天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摸女孩的脸，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臂在她的身上穿透而过。

“宝贝乖，你爸爸出差了，要很久很久才会回来，你要乖乖的，不要去打扰他啊。”

女人抱着小女孩温柔的哄着，在小女孩看不见的地方，一抹无奈的笑便露了出来，很快又消失殆尽。

我去了，很远的地方么？

张议天愣愣的看着自己半透明的双手，突然有了流泪的冲动。确实啊，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去了。

“噗”

旁边的光团里却突然传出一声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