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明明给出了两个选择。

这在裴父看来，是那么宽容又大度的纵容。

可是，在裴银看来，裴父是在将他往死路上逼。

如果是陈墨的话，面对如此的情况，他会怎样做呢？

陈墨那个自负到令人讨厌的家伙，宁可被扭断脖子，也不会向他人低头吧。

死亡也好，活着也罢，这都不是他人能束缚于陈墨身上的桎梏。

裴银都能想象到陈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会说些什么。

陈墨会说：“这不是你父亲的选择，这明明是你自己的选择……是你选择了这一切，是男人的话，就承担起自己的选择来……不要把责任推给旁人！”

……

思及此，裴银不由地笑了起来。

陈墨那个沉默寡言的，怎么可能会这么多废话呢？

只有在损自己的时候，陈墨才会那么精神，那么啰嗦啊！

裴银笑得越来越大声，最后拍着大腿，放声大笑，几乎要笑出眼泪来。

裴父怔了怔，随即面上那慈蔼的笑容渐渐消失。

“你……做决定了？”裴父的嗓音听起来仍旧是那么轻飘飘的，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索命的话语。

在短暂的死寂的沉默之后，裴银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一边慢条斯理地拍打衣袍，一边淡淡地说道：“我会把陈墨送出去的。”

裴父面无表情的脸孔上突然就又变得生动起来。

就如同奇妙又诡异的花朵的盛放。

惨白的面盆上，咧开了血盆大口，嘴角直开到耳后根，双眼眯成了月牙，仿佛半张脸都被那硕大的嘴巴占据了。

“是个不错的选择。”裴父说道：“这才是我的儿子，这才是我和你姐姐们共同教养出来的裴银……死道友不死贫道……自己的命才是最宝贵的，今天你要放弃的不过是所谓的朋友，所谓的友情，日后你更要放弃你的至亲，亲人……倘若今天这一关，你都难以承受，难以选择，你怎么当得起我裴姓一族的族长呢？”

裴父渐渐夸张的笑容，又恢复为那和蔼慈祥的微笑，“我尊重你所有的选择，迟早有一天，你会继承我的衣钵，带领我裴姓一族走向更辉煌的巅峰……从你小时候，我就看出来，你可以做得比我这个父亲更出色！”

裴父的言语听起来极为震撼人心。

如果是以往的裴银，说不定真的会以此为鼓励，以己为傲，甚至还会认为裴姓一族传承的残忍与冷血是正确的，是最神圣的，最符合这天地大道的。

可是，现在的裴银不再是那个轻易就会被父亲以及姐姐蛊惑的冲动少年了。

就见他扛起陈墨，身影孑然地迈开了步子。

“那是你的选择，父亲。“裴银静静地说道：”至今为止，我所有的选择，都是你的选择……这不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

“从现在开始，我要做自己的选择，死也好，活也罢。”

“我会把陈墨还有自己都丢出去，我会和他一起面对生死。”

“我发过誓的，我不能再背叛他。”

“这和友情没关系。”

“因为我是个男人，我说话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