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慎的身影，随即出现在了旁边的阶梯上。

从宁风走出去的那一刻，他就注意到他了，跟他一样穿着白色，不看见也难。

而后，他发现祝天明也鬼鬼祟祟跟了出去，心中不觉觉得有趣，横竖也是闲的没事干，索性就跟了出来。

让他更觉得有趣的是，明明宁风把宁茵芝引了出去，却什么也没做，就让人跟着祝天明走了。

他一时之间竟也猜测不出，宁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慢慢走到宁风身边，坐在了他身边，微微侧过头，瞟了宁风一眼，微笑道，“你知道我跟着？”

“习武之人哪有耳力不好的，再说你刚才跟我跟得那么紧，我不知道才有鬼呢。”宁风一边晃着短短的腿，一边撇着嘴角回道。

“你让祝天明把宁茵芝带走，想干什么啊？”扶慎轻笑了声，紧跟着问道。

“有人不愿意跟我合作，其他愿意帮我的人，可多的是呢。”宁风一边对比着自己和扶慎腿的长度，感叹着扶慎的大长腿，一边满不在乎地回答。

这小东西，一副完全不怕他告密的样子啊！扶慎有些惊讶。

愣了下，才反问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帮你？那天门口围观的人那么多，我若是在坊市之间杀人，不是自寻死路吗？”

“哦……”宁风撅着嘴应了声，忽然“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笑什么？”

“我笑啊，我当然知道你愿意帮我，不然你捏着那本小黄书威胁我做什么呢？”她扭过头，朝扶慎龇着牙，笑得眉眼不见。

扶慎看着她脸上的笑，莫名感染的他心里也舒坦了一些，“按说你是你师父一手带大的，他也不是这样的人，怎么会教导出你这么个古灵精怪的东西呢？还有啊，什么叫小黄书？”

宁风又笑，“黄书就是禁书啊，我自己给起的别名。”

她说完，见扶慎有些无语的样子，又岔开话题问道，“你穿白色，是要为卫如宓守孝吗？”

“嗯。”扶慎收回盯着宁风的目光，点了点头，“但你穿白色，肯定不是为了你大哥守孝。其实我跟过来，除了好奇你想做什么，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没想到宁风想也不想地答道，“今晚不商量。看你这沉重的脸色，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你若是想跟我商量合作什么事，下次再说，我今晚开心着呢，你让我缓缓。”

扶慎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奇怪的情绪，他是当真对宁风这个人感到好奇，有一种想追根究底的欲望，这小东西，很有趣。

“你上次拿去的那本，好看吗？”宁风见扶慎不说话，随即凑近了扶慎一些，贱贱地轻声问道。

“我没看。”扶慎斜瞄了她一眼，淡淡回道。

“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嘛！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宁风随手就锤了他肩膀一拳头，“虽然说卫姑娘……”

说到一半，她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尴尬地收住了，咬着下唇，又默不作声地望向湖面。

“小道士，你不懂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失去了她又有多难受，说错了话，我不怪你。”扶慎却轻声笑了起来，“等你再长大一些，就懂了。”

她当然懂，就是刚才想调节一下气氛，一不当心，就冒失说错了话。

“嗯……”她胡乱点了点头，抬头一看，已经月上中天，她竟然跟扶慎待了这么久！

“你知道几时了吗？”她心中一个激灵，立刻焦急地问。

“已经过了戌时了吧。”扶慎思量了一下，回道。

宁风一下子就蹦了起来，轻声嘀咕道，“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扶慎一头雾水，一把拽住要逃的宁风，“你还没跟我说，你们今晚到底要做什么呢！”

宁风一把反拽住扶慎的手，笑嘻嘻拉他起来，“来不及看好戏了呀，慎王要是有兴致，大家一起去看热闹呀！”

扶慎倒是真的有兴致去看看，只是，宁风拉住他手的时候，他忽然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有些尴尬地低头看了下宁风握住自己的手。

有时候啊，女人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天性，每天跟自己说一千遍自己是男人，也没用。

宁风一个哆嗦，立刻撒开了手，结结巴巴解释道，“我……我没其他意思啊，就是着急，我有喜欢的女人呢，慎王别误解了。”

“没误解。”他还什么都没说呢，看把他吓成这样。

扶慎不由觉得好笑，自己起身，跟着宁风一起，往宣华宫的方向快速赶了过去。

两人没从大路走，沿着湖岸一直往前，走到半道上的时候，忽然头顶一阵巨响，扶慎随即警觉地抬头望去，只见宣华宫那边的天上，爆发出一阵火红绚烂的强光，像花骨朵一般绽放开，一眨眼之后，就没了。

那是烟火，寻常人家没怎么见过，也用不起的烟火，他一看便知了。

“好看吧？还要放好一阵时候呢，我叫我师父和师兄做的，送来好多呢，给太后祝寿用的。”宁风见扶慎抬头望着天空，愣愣的样子，随即笑着大声道。

“难怪了。”扶慎喃喃回道，忽然想起几年前，他将卫如宓刚接到身边过年时的场景。

现如今，物是人非，陪在他身边看烟火的，竟然是个矮矮小小的小道士。

第一朵烟花绽放之后，紧接着，陆陆续续的，响声越来越密集，照得半边天空一片火红，好看得紧。

“哎呀待会再看了啦！”宁风见扶慎越走越慢，心事重重的样子，着了急，拉着他的衣袖就往宣华宫的方向跑。

两人跑到宣华宫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了，虽然宣华宫内外挤满了人，大家却不是来看烟火的，内外一片寂静，可见里面有大事发生了。

宁风松开了扶慎的衣袖，仗着自己身材瘦小，像条泥鳅似的，直往缝隙里钻，不一会儿就不见了。

扶慎跟着挤进去时，很多人认得他，稍稍给他让开了些位置，是以挤得不算艰难，很快就跟了进去。

他走到门里时，发现寝宫正殿门口的一小块空地上，一个几乎全身赤裸的女子伏跪在地上，脸色惨白，身上虽然盖着件男人的衣衫，却还是遮掩不住，裸露的白皙的肌肤上的点点红痕。

不是旁人，正是宁茵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