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凯恩并没有走多远。七横八竖转过几条巷子，他把葛列格随手丢下，自己坐倒在地，呼出一口长气：“嘿嘿，好厉害的“六连罗刹舞”，果然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即便纵意花丛如我也差点儿中招！黑执事麾下当真是人才济济，一个小女孩子能统帅六派三道的妖魔鬼怪们，却也是一个异数！”

“小女孩子？”摔得七荤八素的葛列格摇摇晃晃站起来，正扶着墙壁站直，猛听得此言，不由得虎躯一震，摔了个狗啃泥。“呸呸呸呸……”他顾不上擦嘴，紧忙问道：“黑执事怎么可能会是个女人，这怎么可能呢？”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何况妇女能顶半边天，不爱红装爱武装也不是自今日开始。”露出失言的表情，麦凯恩犹豫片刻，叹了口气：“好吧。作为伯里克利未来的接班人，你有知道这些的权限……你对身毒国知道多少？”

“身毒国？”

“就是印督……印度，塞里斯人在《史记?大宛传》里称之为身毒、后来又有种种不同的称呼，如揖毒、天竺、申毒、信毒、信度、贤豆、身豆、天毒、印土。上古传说《山海经》云西方有天毒国，《汉书?西域传》道天竺国又名天毒也，《大唐西域记》依梵文译名为印度，好吧，不用这种云里雾里的表情，你总知道亚历山大大帝吧？”

“那是自然！”葛列格打起精神，“亚历山大大帝是希腊人的骄傲，他带领着希腊人远征波斯，足迹踏平千山万水，征服每一个部族，他是世界之王、宇宙之王、万王之王！”

“又一个狂热的粉丝。”麦凯恩哼了一声，“年轻人应该多读点书，比如希罗多德和修昔底德。而无论是《历史》还是《长征记》都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亚历山大是出身于马其顿蛮族，希腊人只不过是最早被他征服而已，就像某些愚民说‘我们的’成吉思汗一样，做二等公民有什么好神气的！扯远了，要知道亚历山大在征服波斯帝国的征途中曾远涉印度河，威孚难陀王。而他的远征军中就有身穿棉服、肩荷竹弓和铁头竹箭的印度人，从此带来了印度人一夫多妻、死人火葬、身高十尺、肩宽六尺、蒸气维生、无嘴之人、铜球之雨，和恒河里长达300尺蛇形鱼的传说……准确的说，正是亚历山大改变了印度的历史进程！”

一面静坐平复气息，麦凯恩一面梳理着思绪：“所谓的印度，实际上是一个地理概念，印度这一名称系由印度河之名引申而来，无论是我们的仇敌波斯人，还是我们希腊人自己，都用印度称呼这一地区。那块大陆被印度河和三色海所环抱，东北部，北部及西部均是崇山峻岭，与其它地方相隔离，只有西北的一些山口与外界相通。印度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与周边各国都有联系，而境内的河流中，印度河和恒河这两条最大的河流流经之地，形成肥沃的冲击平原，为农业的生产提供了良好条件，古印度国家就在这种有利的条件下诞生，虽然印度的历史从吠陀时代开始才有文献纪录。习惯了靠天吃饭的他们，也不过是一群比蛮子稍微好一点的懒汉罢了。”

“落后就要挨打！印度人自己的哈拉巴文明衰落后，带着血与火的雅利安人来了，从1500年前开始，一批一批操印欧语的部落不断入侵印度，他们自称为雅利安人，雅利安的意思就是出身高贵的。雅利安人的老家在高加索一带，他们过着半牧半农的生活，社会组织处于军事民主制阶段。2000年前，这个部落分化成两个分支，第一支定居在伊朗高原，和当地土著融为一体，形成了后来的波斯人、米提亚人、斯基泰人等。第二支就由西北方侵入印度，也把雅利安语族的语言带到了印度，从此开始了印度史上的吠陀时代——那是从1500年前到600年前的事情。吠陀时代，与我们的黄金时代趋同，是神人杂处的时代。而吠陀原意为知识、学问，共有4部，是祭司们在祭神时所用的颂歌、经文和咒语的汇编，也包含了一些雅利安人的早期历史。”

葛列格插话：“那些祭司就是最早的所谓有良心的历史学家吗？”然后被麦凯恩瞪了一眼。“话说雅利安人在征服了印度河上游地区以后，到了后期吠陀时代，势力扩展到了恒河中下游一带，由此，雅利安人便成了印度的主要居民，开始推行万世不易的种姓制度。而伴随着雅利安人的入侵和东进，印度的文明中心逐渐转移到恒河流域，所以吠陀时代又称为恒河时代。而后期吠陀时代，社会发展复杂多变，铁器已推广使用，农业有了一定程度的发展，劳动分工大加强。分工的发展促进了交换的发展，商业开始兴起。奴隶制的发展最为突出。大量奴隶的出现，为国家的产生奠定了基础。以前的军事民主制机构逐渐变成了国家。军事首领罗阇摇身一变而成为世袭君主。于是在以前雅利安集团的中心地，恒河上游以东的地方，有一些强盛的王国相继建立了。到了佛陀创教的稍早时期，印度已有十六个主要国家。重要的有印度河上游的犍陀罗，恒河上游的居楼和般度罗，中下游的居萨罗，迦尸，跋祗，鸯伽和摩揭陀等。释迦牟尼出身的迦毗罗卫国也是列国之一。印度历史上的列国时代，一直延续到公元前4世纪末、孔雀王朝兴起之时。”

葛列格听到“孔雀王朝”的字眼，若有所思，显然他并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十六国的分布，在西北印度有二个，中央印度即恒河上游有三个，南印度有四个。而恒河中游以东的东印度，就有七个国家。从全体分布情形来说，这是印度世界的扩大，可印度以前中心地的恒河上游，仅占少数，而集中东方的强国将近一半。显然，扩大后的印度世界，东印度占最大比例。而且在十六国之中，最大强国居萨罗，摩揭陀等，多数是东印度国家。其中摩揭陀是印度最早的大国！摩揭陀国位于恒河平原，山川环绕，土地肥沃，是恒河中、下游之间的要地，又接近当时印度东部边境，扼守恒河的通商孔道，地理位置相当优越，战象是印度的重要军需品，也多数产在摩揭陀以东地方。这都使摩揭陀成为印度中心地，而西印度各国不敢染指的理由。而该国也对于广大领土内的地方政治非常重视。常起用被征服的国王或其族人担任本地的地方长官。有时也新派本国王子，王侯或者军事指挥官担任地方的同样职务。任用办法很灵活，常常变换。地方行政组织的特点是提高地方长官的地位。当时政治和社会两方面都有很大变化，特别是摩揭陀已成为强大国家，经济发展日见繁荣，银铜两种货币都流通使用。高利贷、抵押和利息制度也是这时代开始的。商业和航海业的活动范围扩展很大。不但国内如此，海外贸易也十分发达。缅甸，锡兰、马来西亚，最远到巴比伦，都在印度的航海势力范围内。于是社会出现了巨富的阶级，形式化的婆罗门教的支配也发生了动摇。”

“神道设教既破，则民智初开，文字风行。五百年前的博学士巴尼尼制定了当时上层社会的标准日常用语，这种现在把它叫做古典梵语的标准日常用语和吠陀语不同，后来通行全印度的标准文章用语，就是用这种日常用语为基础形成的。当时是吠陀时代走向新时代的转换期，这种古典梵语的产生，是顺应社会的需要。四百年前印度文学史上著名的两大史诗，摩诃婆罗多和罗摩耶多的雏型也形成了，两大史诗都是以古时历史事件为主题，叙述刹帝利阶级的生活和作战情形，在诗的插曲里可充分看出对婆罗门阶级的轻蔑。这种新文学的产生和宗教改革与社会变动，有相当的关联。尤其罗摩耶多是以东印度和南印度为背景，很清楚的表现出雅利安文化普及和社会进步的情形。印度人们重视这两首史诗，像犹太人重视《旧约》一样！”

“有了完备的国家制度和民气国势，雄主频昆萨拉王乘势而起，建立了印度史上最早的强盛国家。他征服邻近各国，对远方四周强国如居萨罗等则采取合亲政策，来保卫国境安全。这时兴起的佛教和耆那教，他都热心保护。当时佛教和耆那教是新宗教，本是东印度社会革新思想的产物，它所以得到摩揭陀国王的支持，正是因为这王朝要想把东印度做为根据地建设一个新体制的国家。新宗教的理想是要突破阶级制度，解放被封闭的社会，恰好与摩揭陀国要打破狭小国境，建设强大国家的理想，不谋而合。后来他的儿子阿迦多萨楚王在位时，对居萨罗等国开始压迫，把领土自喜马拉雅山麓扩张到恒河流域，而佛教也借东风迅速的向北印度各地发展。此后的难陀王朝取得摩揭陀国的政权，征服了强大的居萨罗国。虽然王朝东北部一统之后向印度河流域的推进被亚历山大的东征军阻碍，但至此除印度河流域被西方势力占据以外，整个印度次大陆北部都被摩揭陀控制。难陀王朝时期的摩揭陀军事力量强大，王朝末叶有步兵二十万，骑兵二万，战车二千，战象三千的庞大的军队，但难陀王朝是首陀罗女子的儿子篡夺前王朝而建立的。旧王侯贵族认为是反传统的不合法国王。后来这王朝的财政因穷兵黩武而发生困难，贵族也蜂拥而起，盛世年华只维持二十多年就崩溃了。却是为后来孔雀王朝建立统一国家奠定了基础，正如先有开皇大业，后有贞观之治一般。”

“葛列格，你还记得亚历山大大帝远征的起因吧？那就是驱除波虏、恢复希国啊！而亚历山大大帝追亡逐北到印度的理由，是因为早在600年前，印度的西北部就被波斯帝国征服了……在印度地区以西，就是我们希腊和罗马的世界。而自摩揭陀国基修那迦王朝兴起到难陀王朝末期，这一段时期侵入西北部的西方势力，却是不可一世的波斯，在600年前，波斯阿克梅尼斯王朝兴起，开始压迫印度。希腊人耳熟能详的名王大流士一世时，国势强大的波斯帝国把印度河流域及拉基普那的一部分完全占领，列为波斯帝国的二十州之一，变成它统治组织里的一环。此州人口稠密，物产丰富，在帝国经济收入上，占重要地位。大流士一世也曾派斯基莱克斯率队探险印度河下游。于是印度和波斯在文化及宗教上都发生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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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塞里斯始皇帝的书同文、车同轨一般。波斯人的入侵不仅仅是军事层面，迦娄士悌文字的输入更是影响深远。所谓要灭一国，先灭一国之文化，最终培养一批投侵略者所好，发挥、篡改、妄说历史，借古赞今的奴才文人来为虎作伥，这才是既得利益集团的高明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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