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镔打了个哆嗦：“姜帅，你要留下来？”

姜瓖微微一笑：“主帅与城同在，这有什么好惊奇的。本帅看韩先生的书信，说海外红毛番也有类似的情怀，船长与船同在。”姜瓖直起身来，认真地看着前方：“大同之役，本帅是匪首。有本帅在城中，有姜灵和姜植的疑兵，还有其他计策，一定能保证尔等顺利出城。”

姜瓖对着东方，太阳升起的方向，跪下来，磕了三个头。姜瓖喃喃自语：“先皇，不是微臣不用力。大同已经弹尽粮绝，无法再撑了。”

他身后，姜小轩、姜灵、姜植都跪了下来。只听到姜踏哼了一声，嘀咕一句：“荫弟，可惜你看不到今天了。”

姜瓖去找杨振威，杨振威是杨茂林的亲戚，城府最深，当初以副总兵的身份跟随杨茂林的监军身份进入大同，后来又对姜瓖有拥立之功。姜瓖对此人十分防备，虽然他有两万人马，是原来朱三乐的原班，但是姜瓖没有让他带兵打过仗。到目前姜瓖让杨振威做的最大的事情就是接到杨茂林，也就是锦若公子。

姜瓖向杨振威提出自己的意见，杨振威假装不同意，但是姜瓖让他认真想想，然后离去。姜瓖离开，杨振威派人去跟踪姜瓖，原来姜瓖的目标，是马鹞子*。

姜瓖在*的宅子中看到*，*光着上身，珊瑚正在为*上身敷药。看到姜瓖贸然闯入，*十分惊讶：“姜帅何故大将光临寒舍，你们这些千杀的，也不说禀报。”

姜瓖微微一笑：“马鹞子，本帅的身法，你那些下人看不到也算正常。此番，本帅来，是有一件事，和你商量。”说着递出一封信。

*的面色凝重，看过信后塞了起来。*认真地看着姜瓖：“姜帅，此事，真要如此？”

姜瓖点头，又递出一封信：“这里有贴身女卫小羽的消息，你可以看看。”

*看完小羽的信件后，抵还给姜瓖。*咬咬牙：“姜帅，马鹞子听你的。”

姜瓖点头：“放心，我姜瓖做事，是不会把你们往火坑里推的。”

姜瓖回到宅子后三天，杨振威派人送来一封信。姜瓖收过信后，又给杨振威写过一封信。

姜瓖找过南十方，让他跟着大队伍走。南十方不愿意，但是姜瓖只说了一句话，南十方就动摇了。

在姜宅中，姜瓖认真的看着南十方：“南北的丈夫不在了，我不能让她再没有哥哥，让她肚里的孩子，没有舅舅。”

南十方立刻点头：“小人知道怎么做了。”

姜有光在旁边看着南十方微笑，他身边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姜有光看到是个话缝，连忙上前跪倒：“求老爷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说完拉着*跪下。

姜瓖动弹不得，连忙命令南十方扶起他们。姜瓖不解：“有光，这是怎么了？你的婆娘，我记得叫做叶飘零，眼下就在海岛大同。她还带着崽子等你回去呢，你不要乱想。这是一条活路，你怎么这样？”

姜有光叹口气：“都是自家人，老夫就倚老卖老说一句不要脸的。那婆娘肚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姜瓖叹一口气，低下头，倒是*莫名其妙：“不是你的是谁的？生出来的总是你的孩子！”

“*！”姜瓖打断了*的话，有些话，*的想法和他们还是有一些差别的。姜瓖问道：“*，本帅有任务要交给你，你可愿意？”姜瓖顿一下：“本帅知道你是叶飘零的人，这话说出来你可以考虑，因为这件事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你的族人。”

*楞了一下，连忙仔细倾听。

姜瓖认真地说：“本帅知道，虏清的皇帝顺治，以九白之盟为名，准备九白宴，要求蒙古各部会盟。但是这九白牲的名额，不是分到蒙古各部的，而是分给喀尔喀蒙古的。而草原上，就本帅所知，就只有你擅长养牲畜。”

*擅长繁殖动物，得益于叶飘零经营的马匹、骆驼等牲口生意。叶飘零本身也对于*不太管教，所以*能够繁殖很多种动物，对于动物繁殖有独特的心得。

所谓九白牲，是八匹白马，一头白骆驼。草原上本来就罕见白色动物。白马和白骆驼都很难的。但是有一个科学常识，白动物不是白色的动物，而是灰色的动物。白马和白骆驼其实是灰马和灰骆驼，它们的肤色都是灰色的，只是毛发是白色的，有点像人老了之后的白发。这种现象在草原是很受少见的，所以顺治才会提出九白宴的苛刻条件。但是对于大同这个自从北魏就开始饲养牲畜的地方，这个秘密不算什么，贾思勰的《齐民要术》就有牲畜饲养的著作。所以在大同期间，早有人将这种繁殖牲畜的方法传给*。所以这些年*也依靠白牲卖了一些钱，买家都是喀尔喀蒙古。

姜瓖看了一眼姜有光，然后看着*：“*，过些日子我们可能都不在了，本帅会派人送你到小虎楚尔罗雅克那里，希望你能好好过日子。”

*一只手搓着脖子上的海螺，眼睛有些黯然：“是叶主管去的地方么？”叶飘零在海岛大同几年，也给*捎过一些东西。*脖子上的海螺就是叶飘零捎来的，*知道叶飘零去了一个有很多水的地方，叫做大海的地方，是*不能理解的地方。

姜有光点头：“是的。老夫知道你喜欢和牲畜在一起，在海外一定不习惯。你到小虎楚尔那里，怎么样？”

*点头，看了一眼南十方。十年前，他们二人第一次相见，当时还有一个女孩，但是现在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这些年三人都是聚少离多，*突然有些想念那个女孩了，这可惜，恐怕再也见不到了吧。大同这些人，行踪总是很特别。比如那个南十方，原本只是壮硕而已，不知怎么，回来变成现在这个怪样子，还有蛇尾巴和蝎子钳子。

姜瓖看着姜有光，想要说话，姜有光却遥遥头，带着*和南十方出去了。

姜瓖知道，在*眼中，蒙古人是以后代为尊，而不是以血缘为尊。成吉思汗的妻子孛儿帖旭真曾经被掠走，再回来生下孩子，成吉思汗依然当做自己孩子。但是中原民族对这种事情很忌讳，这是*不知道的。

看着三人的背影，姜瓖长叹一声，这下子，大同城内的事情就解决了。剩下的，就看海外的人了。

姜瓖真正的伏兵，是来自海岛大同。现在，这支伏兵队伍正在天津卫。他们因为大同而生，如今大同即将覆灭，唇亡齿寒，他们一定会有所行的。

姜瓖的依凭，是以高敏宗为首的一批工匠，他们在各种海洋运输的商品中，特别是瓷器的建造，有很深的造诣。大同即将沦陷，海岛大同是一定将这些人收入囊中。

在入云龙丸上，橘妙春、百里芸与韩昭德、姜瑜炜等人聚在一起，一起看姜瓖传来的消息。对于姜瓖传来的求救，众人表示一定要救。从情义上来说，大同是故土。从利益来说，姜瓖说要高敏宗带队，有一大批工匠将出城，必须顺利的运到海岛大同。

百里芸问道：“郑成功等人此次能够靠得住吗？”橘妙春摇头：“当年李成栋反正，郑成功不顾陆上作战部队的需求，不顾姜帅在北方的协调，自顾自袭击郑彩，可谓心无大志。我们这些人跑海，从来不是指望外援，所以我建议，水军还是以我们为主。”

橘妙春叹一口气：“唯一可靠的，是顾三麻子说，张名振可能会帮忙护卫钓X岛，我们不担心海路被人袭击。”钓X岛位于海路中间关键环节，张名振的消息，多少还算个好消息。

百里芸和橘妙春一起看向韩昭德：“韩先生，你看现在该如何？”

韩昭德清楚姜瓖若想真的逃脱，必定逃不脱阿济格和八旗精锐的追击。清军最擅长死缠烂打，这样对于逃离的雁北军是最大的负担。因此，大同一定要有一个足够的筹码吸引阿济格的军队。

韩昭德不愿意多想，这是一个残酷的现实。韩昭德只好转化话题：“眼下在代州，刘迁、高鼎等人能让清军无法追击。而大同那面太原的博洛，因为刘伟等人在宁武，南方还有明军支援，不敢妄动。那么大清八旗精锐就剩下济尔哈朗在山东修运河的一支部队。”

橘妙春嫣然一笑：“修运河不是民工吗？”韩昭德摇头：“没那么简单，济尔哈朗绝世名将，李成栋、金声桓都是被他以极少军队杀死。此人擅长使用汉八旗，在八旗精锐都被调走的情况下，自此能以汉八旗将李成栋和金声桓击毙，实在是非常厉害。”

百里芸眉头一皱：“那该怎么办？”韩昭德看了一眼百里芸：“七郡主，莫要忙。王爷送来消息，锦若公子已经联系到了刘泽清。”

刘泽清在山东，那么济尔哈朗的漕运队伍就无法顺利北上。百里芸郑重地说：“既如此，韩先生，我即日就带着西门静北上，去和姜帅汇合。希望你夫妇二人和姜瑜炜将军，一定要为我们守好退路。”

韩昭德看着姜瑜炜：“姜将军，此战关键在于你。天津娄光先在先帝（崇祯）时期就镇守天津，在天津经营日久，势力庞大。将军是我军唯一一个有经验和正规官军作战的人，我等安危，和大同百姓退路，全仗将军了。”

姜瑜炜郑重地点点头，回头问百里芸：“七郡主要带多少人马？”

百里芸摇头：“全留给你，我只带着西门静去。天津娄光先现在还没有和我们翻脸，不代表我们有军队离开后他不会。有大军在这里，我心里放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