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越来越近，直至在不远处停下，隐约可以看到有人从车里跳下来，穿着白大褂。我紧崩的神经终是松懈下来，任由他们将我放到担架了，虚弱的气息从嘴里吐出：“我被蛇咬了，他刚刚用嘴碰了我的伤口，另外检查一下他的腿，应该有伤。还有那边，躺着一个人。”

说完，累虚脱的有些使不上力，晃晃荡荡地被抬上救护车，我侧头望过身旁的慕容言，他双眸紧闭，嘴唇上还有丝丝血渍，灯光之下恍然，那毒血竟是紫红色，略黑。

到医院时，我跟慕容言都被送进了急诊室，清理伤口，解毒，输液，折腾了好大一会儿，我才被推进了病房。医生说好在送来的及时，加之紧急处理做的比较到位，已无大碍。虽然这蛇毒不会致命，但长期积留在体内，对身体的伤害也很大。

“你好，刚刚跟我一起送进来的那位男士现在怎么样了？”我问护士小姐：“他现在在哪？”

“你说慕容言？他还在急诊室。”小护士脸上立即扬起了笑：“我发现他比报纸上帅多了，只不过伤的比较重，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伤的比较重？”

我嗖的一声坐起来，手撑在床上就要下去，吓的小护士连忙丢下记录板跑过来，嘴里斥责着：“哎哟，姑娘你别乱动，血都倒流了。”说着，她按住将刚刚才扎进去的针抽出来：“换只手吧，这边肿起来了。还有啊，你的腿上刚上了药，不要乱动，我去帮你看他出来没有，如果送进病房了，我过来告诉你。”

“直接将他送到这个房间。”我拜托她：“麻烦你跟医生说一声。”

护士面露难色：“我们院长说了，慕容言是我们医院的VIP，哪能跟人共用一个病房。不过，你们关系应该不错，我试着说说吧！”

“你告诉院长，我是慕容言的妻子，强烈要求他将我们安排在一个房间，谢谢你了。”我的腿被包成了粽子似的，估计还没走出这门就被人给逮回来摁床上了，只能出此下策。

面前的小护士惊讶的嘴巴成“O”状，连连点头，像是听见新闻似的出门前还不忘回头看我一眼。

没过多久，慕容言被推到了我的旁边，双眸依旧紧闭着，薄兮的唇瓣毫无血色，大腿处被缠上了好几圈的绷带。医生调好点滴速度转身对我说：“因为帮你咬开了伤口，慕容少爷的嘴里沾上了毒血，他的口腔粘膜本就有伤口，毒液侵到了身体里，加之大腿处的伤口失血过多，病情不容乐观。”

我的心咯噔一声：“怎么会这么严重，蛇咬的是我，你看我现在都没事儿，他怎么会？”

医生推了推眼镜，解释道：“他帮你咬开伤口，还挤出了毒血，加之用枝蔓绑住你的腿，毒血并未过多的渗入到你的血液里，但他不一样，因为口腔里有破损部分，毒血直接就侵入他的血液。”

他一字一句说着，我的心愈发下沉，仰头看医生时，眼睛里矫情的积满了晶莹：“接下来怎么办？”

“等！”

直至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慕容言，思绪还停留在医生说的那个字上，刚刚特意让医生将他的病床靠的离我近些，我伸手触碰上他的脸，哗啦一下泪水崩不住，在脸上泛滥。

“傻，你就是一傻货。”我的指尖在他毫无血色的唇上掠过，瞳孔里闪现的是他想也没想俯身的那一刹那，夹杂着他被那群陌生人围攻的场景。我在想，如果我提前就告诉他，这一切是不是就可以避免。

骤然间想起小妈，我赶忙捞过手机几乎没有思考的就拨通了凌世宏的电话，接通后只响了一声，他便说话了：“怎么？终于想起你的家人了？”

“你把他们怎么了？”

电话里的人哼笑了几声：“是你先破坏游戏规则，那么别怪我心狠手辣。辰楚，弃亲为爱的感觉如何？”

“凌世宏！”我低吼出声：“你到底想怎样，我已经按你说的没有告诉他，慕容言现在已经在医院，你还要怎样？”

“可他并没有死啊！”凌世宏顿了几秒：“你知道慕容泽有多想让他死。”

侧头那一刹那，我发现病床上原本睡着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耳边的电话不知不觉从手里滑落，看着他的目光有些闪躲，颤抖着手摸过手机按下挂断。

他就这样看着我，一分钟，两分钟，却不说话。

那双因怒火胀红的双眼，格外吓人，我不敢奢望，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他什么也没有听到，终于耐不住这样折磨人的安静，对旁边的人说：“对不起。”

他干涩的唇动了动：“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慕容言执着的厉害，双眸紧盯着我的嘴，生怕错过一分一毫。他又问：“为什么？”

他听到了，他猜到了，他知道了。

因为凌世宏三个字。

“说啊！”

他低吼着，额际的青筋都暴露出来，他挥手扯下头顶的药水瓶狠狠的朝墙边砸过去。外面的医生和护士听到动静进来，被眼前的景象吓到，想上前却又忌惮慕容言的目光，最后悻悻地退出房间。

他已经将手背上的针拔下，微倚靠病床上：“我让你说！”手背上鲜血直冒，我想上前帮他止血，可他执着的等着我的答案，不给人靠近的机会。就像是头发怒的野兽，那嗜血的眼神足够将我千刀万剐。

“对不起，我明明知道他跟慕容泽策划了这一切，我明明知道这个饭局是他们特意找人安排的，我明明知道你会遇到危险，可我在别墅里呆了一整天，我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我没办法不顾小妈跟辰天的死活。慕容言，我在你和他们之间没有选择你，你为什么不顾一切的下去找我，连自己伤的那样重都不管不顾，你为什么不顾一切的处理我的蛇毒，完全不顾自己的死活，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货。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回江市，你知不知道为了等酒店那一天我筹划了多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我甚至想把你拉到晓月墓前，质问你为什么那样对她，然后拿把刀抵住你的脖子，让你血债血偿。”一口气吼出这些话，我竟轻松无比，好似卸掉了肩上的千金重担，眼泪哗啦往下掉：“可是，我放不下你。当我在电话里听到崩的一声响，唯一想到的就是你是不是出事了，那一刻我是真的怕，慕容泽在别墅能说出那样的话，我怎么能不担心。从市区赶过去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你的温柔，你的轻喃，你的霸道和对我的宠溺，无可救药的满脑子只有你。我优柔寡断，自私自利，到最后哪边都没有顾上。我对不起爸爸，对不起晓月，我也对不起小妈和辰天。”

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说出这些积压在心里这么久的话说出来，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哭的似个泪人，却前所未有的轻松，整个房间里只余下我的抽泣声，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久到我都忘记了眼泪该怎么流，将头从屈起的双腿间抬起时，发现慕容言还是刚刚的姿势，目光始终落在我身上。

“所以，是凌世宏安排你在江市的一切，包括接近我？”慕容言起身，单腿跨坐到我的病床上：“所以，从一开始那些所谓的偶遇，你的抵抗，你的欲拒还迎，你的挣扎和心烦意乱，不过是逢场作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