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勇惩凶
老街,应该是刚刚通电不久。这个店里,很少有电器设施,所有电线开关都是簇新的中国产品。
解石锯,摆放在那里,很打眼。
云满放下被他拿来把玩的玉镯,一按开关,电锯嗡嗡地旋转起来。胖子默默注视着他的一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生出惊恐的神色,生怕云满再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云满走出门外,拿起那块鞋底一样的原石,走进来。
日本人咿呀叫起来。
“嘻嘻。他说,你别用这废石头弄坏了他的宝贝锯子。”玉素嬉笑着,作威吓状,白了胖子一眼,胖子立马安静下来。
云满不说话,熟稔地操作锯子,很快就把石头切下一个角来。切面,灰白一片,他瞄了一眼,随手丢在门外。一个瘦的像麻杆的人拾起,给大家看。
“咦”,人们讪笑起来。
云满没有理会,他换了一个角度,又切下一块,看也不看,就扔出来。二块,三块,五块,六块,鞋型变成了圆圆的石饼,还镶着白边。
人们认为云满是在故意戏弄日本人,讪笑声音更大。
云满没有当回事,索性把石饼丢在锯台上,锯子也懒得关,掸了几颗沾到衬衣上的水珠,站起身。
被修理的日本人舒了一口气,因为云满看上去终于放弃了折磨他宝贝锯子的想法。
云满如闲庭信步,踱到摆满玉器的木案前。他扫视一遍,拎起一个装满戒面和小雕件的袋子,走到日本人面前,说:
“这一袋,多少钱?”
日本人听到玉素的翻译,明白云满原来是个要买货的买家,那五颜六色的脸上,立即堆满了媚笑,因为负痛,脸被扭成了麻花。
他用缅语轻声说了几句。
“十万,他说不敢赚你的钱呢。”玉素也笑了。
“玉素,你问他,叫什么名字。”云满坐到日本人用手臂依着的木凳上。
日本人说了几句。
“犬养。”玉素翻译出来,噗嗤一笑。
“真TMD的犬娘养,日本狗!”云满啐了他一口。
“他还说,自己是卧佛寺旁边那个自杀的日本军官水上源藏少将的亲属……”玉素接着翻译,呲之以鼻。
“该死的日本鬼!”云满狠狠地刮了犬养一眼。
犬养哭丧着脸,那脸,看上去像变幻着嘻怒笑骂的面团。
云满抛着那口袋,从里面挑出一块碧绿的翡翠戒面。
他对着光线照着,不屑一顾。
“这货看上去逼真,用比重液、滤色镜、硬度计检验,都没问题,哪都对,如果仔细掂掂,就会发现,手感有些不对。你看,玉素。”云满把戒面给玉素观看。
他犬养的在店铺里,找来一块玻璃,把那戒面在玻璃板上一划拉。
一层绿皮,被他刮得翘起。
“该死的日本人!狗娘养的。骗子!”云满甩手给他一个耳光,啪地,一声脆响。
日本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打懵了,瞥一眼戒面,瘫了下去。诡计被识破,生意没有做成,又着实地挨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今日为什么碰上了一个煞星。
玉素哈哈大笑。
“这些日本人,像吸血鬼一样,真真假假,坑蒙拐骗偷,什么卑劣的手段都用尽,像扑捉猎物的豺狼。一旦被他们盯上,那恶毒的毒牙吃得人骨头都不剩!”
日本人在业界恶名远扬,玉素早有耳闻。
云满起身,把袋子抛回原地。
云满不言不语,蹲下身来,走近锯台,在那石饼上轻描淡写地划着线。
然后,他把石饼靠近解石锯,在锯口切了一下。
化腐朽为神奇——石头绽开了一片碧绿。
人群一片哗然。
“多少钱,谁要?”云满站起,扬起那石饼,把碧绿的切面对着大家。
“十五万,我卖了!”一会,人群里有人答。真是,生意无处不在哈。
云满不表态,蹲下身,又切了一刀。
这次,切出长长的一段碧绿来。
“看清楚了!”云满拭去切面的水滴,把石饼递给大家看,人们争相传阅着。
人群彻底沸腾了。这是赌涨的神话!
人头攒动,人们议论纷纷。
几个商人模样的人聚在一起,评论这匪夷所思的场景。
“六十万!”有人开出价码。
“八十万!”那个商人重新喊出高价,语气决然。
云满拿过石饼,蹲在日本人面前。日本人的眼珠睁得滚圆,跟着那碧绿滴溜溜地转动。
“十万。要不要?你刚刚那些假货,都要我十万。”云满轻描淡写地说。
就低不就高,谁也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玉素一翻译,日本人的脸痉挛了几下,瞟了几眼云满手里的石头,用日语嗫嚅着。喜笑颜开,头如捣蒜。
“告诉他,玉素。十万,交易可以,有个条件,老人的东西被他们藏到哪里了,要他拿出来再说。”云满轻蔑地看着他。
神奇!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日本人还没有等玉素翻译完,立马站起,顷刻就忘记了痛苦。只见他,一瘸一拐地快步走到木案前,慢慢趴下,由于疼痛,脸上的肌肉快要被拉到一边。他伏下身,吃力地掏出原石,一块,二块。
然后,他吃力地站起身,双手把原石递给云满,眼睑努力地堆着笑意。
“现在,看看到底谁是小偷!我说的十万,是美金。你要吗,日本狗!”
云满二手接过二块石头,用右手的原石朝着日本人的头,用力砸去。
石头,在离犬养的头皮一公分的高度,生生停住。
“告诉他,玉素,这十万就当做他们付了医药费!要他们这些奸商,滚出克钦。”
云满潇洒地把二块原石递还给既被打又被黑的父子俩。
“这二块,是你们的吗?”
那父子直点头。失而复得,悲喜交集。
云满把那石饼——像从烧饼变成的野菜饼,卖给那个出了最高价的商人。
那商人笑呵呵地掏出八沓钞票,立马挤出人群跑了,生怕云满反悔不卖给他似的。
云满走近那华人父子,左手搭在老人的肩膀上,右手把钞票全部塞在老人的口袋里。
老人拼命推拒着,简直以为自己和儿子已经被打死,魂飞天外,飞在梦境里。
“恩人哪,有机会到勐拱来,我叫杨德纯,远征军……”
云满拉着他的玉素,朝大家挥挥手,走向汽车。
四周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接着,身后又响起一阵杂沓的声音。玉素回头一看,人们把泥巴石块砸向那五个日本人,还冲进犬养的店铺,把所有东西都掀翻了。这个赌涨的传奇故事,和那堆赌涨的石头,不胫而走。
眼前,武生平站在汽车旁边,看着他们俩,笑容可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