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四月十八日是小公主的满月礼，文萱因为身子还有些虚弱，太医也嘱咐着不要过于操心，康熙便内务府仔细操办着，佟贵妃也来帮忙。

底下的妃嫔看着佟贵妃像是蝴蝶一样在席间穿梭，简直就一主人样，心里各种想法。

“你瞧瞧贵妃娘娘的样子，真像是给自己的孩子办满月礼。”宜妃举着帕子遮着嘴角娇笑道，“到底是顺妃在日子吉利的时候生了个女儿，若是个阿哥，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听说贵妃娘娘在顺妃临盆那晚把皇上劝去了承乾宫，随后一连几天都翻了贵妃娘娘的牌子，”荣妃回嘴，“我要是贵妃娘娘，也该多多感谢顺妃跟小公主才是呢。”

“怎的，你吃醋了？”德妃向来不怎么爱说笑，这会儿跟着过来凑趣。

“我一个年老色衰的，还吃什么醋。”荣妃道，“如今我就盼着老三跟荣宪两个能平平安安的，给我多生几个孙子或者外孙就好了。说起来，老四媳妇也该生了吧？”

德妃听到荣妃的话原本还有点伤感，如果她的温宪没死的话大概也到了做母亲的时候了，不过又听荣妃提起自己的四媳妇，德妃还是回过神来点点头：“都有九个月了，我已经把身边的一个嬷嬷派了过去，就等着她生产了。”

“老四跟十四都是有福的，哪像老九，平日就爱玩儿，屋里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漂亮，但生的都是女儿。还有老五媳妇，我都不知道该说她贤良还愚笨，眼看着庶子庶女一个接一个地出生，偏生她就没有好消息？”说起自己儿子宜妃也是头疼，两个儿媳妇一个比一个让人操心。

“儿女缘急不来。说也奇怪，惠妃今儿怎么没来？”荣妃怪道。

“似乎是病了，正在钟粹宫里养着呢。”德妃道，“她媳妇也是有孝心的，天一早就进宫来侍疾了。”德妃嘴里的那个“媳妇”就是大阿哥的继福晋张佳氏，出身不高也不怎么得大阿哥喜欢，还要给大阿哥养着前头伊尔根觉罗氏留下来的四女一子，自己虽然也生了个儿子但怎么也不必弘昱尊贵了。

“也是为难她了。”宜妃抿了一口茶，转过来又跟着说其他的小八卦。

小公主的满月礼过去了不久，康熙就把陈氏给放了出来，但到底没有让她继续住在启祥宫，而是转个身把她丢到襄嫔宫里头。虽然是按着答应的份例拿着月钱，但康熙还是把她答应之位给抹了，只做个没名没分的庶妃。

文萱听罢这个消息也没什么表示。襄嫔跟她彼此看不顺眼，丢去那边想来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经此一役，只怕康熙对陈氏的心思也要淡下来了，可怜陈氏风华正茂，也不知会不会就这样在宫里蹉跎了年岁。

“主子叹息那么多做什么，左右那个庶妃也是害得主子早产的人。”霓裳帮着文萱梳理长发，“好在主子跟公主都得佛祖保佑才没事呢，不然就是要她填命也是应该的。”

“多嘴。”文萱转过头来瞪了她一眼，“说到底她还是宫妃，这话可不许再外边胡说。”

“奴婢只在主子面前说。”霓裳把最后一缕头发盘起来，在发髻上别了个赤金五彩蝴蝶压发，左右两边各簪了两支垂银丝流苏翡翠七金簪子，“内务府这些日子送来的发簪倒是新颖，主子戴着也好看。”说罢又拿出一个黑漆盒子，“这是新送上来的护甲，听说上面镶的都是猫眼石跟珊瑚玳瑁，看着就大气。”

文萱的手指很漂亮，指甲光滑透着淡淡粉红色，带上护甲后就跟好看了。

“做得倒是不错，”文萱仔细看了看，又把护甲脱了下来，“先放起来吧，我要抱着公主，到底不方便。”

“是。”霓裳把这对护甲收回黑漆盒子里，“十九阿哥原先的寝殿已经收拾妥当了，成妃娘娘派人来说明儿十九阿哥的东西就会收拾好，下午就能回来了。”

“知道了，你叫高嬷嬷准备着东西给成妃送去，也算是我谢过她这几个月帮我看着十九了。”叫乳母把女儿抱过来，文萱搂着她，“我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应该可以去给太后请安了。太后只怕也没见过公主吧？”

“是。”霓裳在心里想了想，然后肯定地回答。

“明天也把公主抱过去吧。”文萱点点头，转过来跟照顾公主的乳母说：“明天一早就要喂了小公主，帮她换好衣裳就抱来我这里。”

“是，奴婢明白。”

其实文萱更想自己喂养，无奈她身子不太好喝了许多药，也不敢随便喂养，怕身体里的药性转移到小公主身上。她看着怀里的小女儿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她，心里一片柔软，又问道：“勤嫔那边还有四福晋十三福晋那里可有消息了？”

“四福晋跟十三福晋尚未传来消息。倒是听说勤嫔娘娘昨晚已经作动了，现在还在产房那里，佟贵妃娘娘眼下正在长春宫候着呢。”霓裳回道，“那时候主子已经睡下来，高嬷嬷便叫小贵子去长春宫打探消息，只是现在还没有好消息传开。”

“高嬷嬷可是已经把贺礼都收拾好了？”见霓裳点点头，文萱又道：“把礼单拿来给我看看吧。”

扫了一遍礼单，又添了一些瓷器缎子，文萱叫霓裳下去补齐，才抱着小公主起来走动走动。两个多月的孩子看东西还不清晰，但也不能阻碍她眼珠子溜溜地盯着文萱看。

“额娘的小宝贝呀。”文萱轻笑着跟小公主说话，突然想起自己这样“小公主小公主”地叫着始终有点拗口，正想给自己女儿起个小名，小贵子就回来了。

“给主子请安。”小贵子麻利地跪下行礼，“主子，勤嫔娘娘生了个皇子，母子平安。”

“知道了。正巧，你叫林四有过来，我有事吩咐他。”文萱见小贵子满头大汗的，看来是急着赶回来了，便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

等着林四有过来了，文萱已经叫乳母把孩子抱下去。

“奴才给顺妃娘娘请安。”林四有是启祥宫的首领太监，但文萱平日不爱叫他办事，更喜欢使唤小贵子多些，今日听文萱宣召，林四有可是急匆匆地就赶过来了。

“起吧。”文萱微微一笑，“勤嫔生产一事想必你也知道了，本宫这里备下了一份贺礼，你带人给她送过去吧。还有，这段日子天气热得快，你叫内务府的人记得给十七做些透气的衣裳。另外十九也该搬回来了，你再仔细看看配殿里还有什么不齐全的就赶紧都补上吧。”

“偶纯叹腿グ臁！绷炙挠胁桓业÷k冲锬锟墒撬亩ネ飞纤荆凰闶艹瓒加卸右慌恚Ω煤煤冒徒嶙〔攀牵芭畔胱牛虐8缫丫潦榱耍蝗粼偈岸抟患涫榉砍隼矗俊

文萱思索了一番还是摇摇头：“十九终究是要搬去皇子所的，也不必这样了。配殿那里原也有一间小书房，你叫人收拾一番就是了。”

“！

第二天文萱一早就醒来，用过点心垫了肚子，等着乳母把孩子抱出来以后就登上轿辇往宁寿宫而去。文萱生产以后没有变胖反而瘦了些，但是上围还是变大了，穿着从前的衣裳倒还好，更显身材曲线。她也没想着要穿什么出众的衣物，捡了条嫩绿色的兰花旗装穿上就是了。

等到了宁寿宫，就叫乳母先把孩子抱去偏殿，自己再进去。跟众妃问好以后，文萱坐下来饮了一杯茶，忽而感觉有一道哀怨的视线正盯着她，便顺着目光看过去，原来是陈氏。

陈氏可是低调了不少，缩在襄嫔背后，脸上只涂了浅浅的胭脂，身上的衣裳也是低调的蓝色，丝毫不夺人眼球。

“看来人家对你还是有怨气的呀。”敏嫔一早就来了，顺着文萱的眼光看过去，再转回来取笑道，“枉你还觉得人家可怜，叫内务府不要苛待她，人家才不领你情呢。”

“她不领情是她的事。”文萱瞥了敏嫔一眼，“倒是十三福晋，算算时间也该到时候了，就嬷嬷看了没？”

“我早就派了两个嬷嬷过去了，她身边有个陪嫁的嬷嬷也是有经验的，左右不会错。”

“还是看紧一点比较好，到底是第一胎。”文萱热心地建议着，“太医院的莫太医医术不错，你得空就叫他帮十三福晋看看。”

“莫太医医术高明我也听说过。”敏嫔正琢磨着，忽而见有个人走了过来，定睛一看，原来是陈氏，便低声道：“陈氏过来了。”

文萱愣了一下，刚转过头来就见陈氏红着眼眶“咕咚”一下跪了下来，那声音听得文萱都觉得膝盖疼，陈氏还“咚咚”地磕了三个头，嗓子里带着哭音道：“当日是臣妾的错，害得娘娘早产，今日臣妾给娘娘磕头，请娘娘原谅臣妾的过错。”

文萱尴尬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说原谅嘛那文萱是肯定做不到的，不原谅嘛又显得自己小气，只能叫碧玺扶起她，嘴里道：“本宫知道你不是有意的，起来吧。”话里倒没有说原谅或者不原谅。

看着陈氏还要跪下，文萱又追加了一句：“太后就要出来了，你还是收拾一下吧。省得待会儿太后看见了会怪本宫为难你了。”

陈氏噎了一下，赶紧擦干泪痕回到襄嫔身边。

敏嫔笑了声：“还以为是干什么呢，原来是逼着你原谅她呀。”

“小小年纪心眼倒是挺多的，怨不得皇上不喜欢她了。”成妃坐在一边也看了这出戏，“被分到襄嫔那里也算是合理了。”襄嫔失宠已久，偏殿里住着的都是些没有多少宠爱的女人，陈氏去了那里，自然就是康熙厌弃她了。

“她若是乖巧的，指不定皇上还会想起她，现在，只怕难了。”宁寿宫里耳目众多，陈氏这一手玩得不漂亮，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康熙肯定会知道的。

“管她得不得宠，到底是个庶妃。”文萱淡定地说道，“我今儿一早就叫人做了些新鲜的糕点，等一下散了以后来我那儿试试吧。”

“好啊。”敏嫔跟成妃随口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