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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人心本为善[1/1页]
宋家的婚事，依旧照章照程的进行着。.org不管是李念的故作低调，还是萧穆源的插科打诨，有意无意的没有引起其他人的关注。
然而，这其他人，并不包括厢房里的萼姑娘。下午时分，萧穆源在萼姑娘房中折腾一番，“不小心”将萼姑娘的手掌划破，以便让李念有个噱头进入这新媳妇的屋子，两人配合之下，不知不觉中将毒药顺出，暂时放下了与萧穆源之间的纠葛，李念不自主的来到了萼姑娘的房门口，定了定心思。
“萼姑娘。”敲了敲房门，叫道。
此时，萼姑娘正在房中夺步，思绪纷乱。
心里有事的时候，总觉得有人盯着。听到敲门声，萼姑娘脚步一滞，抬头看看门口，轻抚下胸口，开口应到：“李郎中吗？时候不早了，您来我这里，恐怕不方便吧？”
“萼姑娘，失礼了，下午有些私事，这才给你把疗伤的药拿过来。”李念站在门口，并不压低声响，已示事无不可见人。
“李郎中多心了，我这里已经没事了，您还是请回吧。”萼姑娘的人影映在窗纸上，影影绰绰，确实不是个男女相见的好时候。
“萼姑娘，婚前见红寓意不好，被宋家人知道了，不妥当。”李念的语气依旧平和，然而，他知道这萼姑娘最担心什么。担心自己的身份，担心宋家悔婚，担心有人说三道四。
萼姑娘听了这句，倒是犹豫了。本就借着鬼神之说来到宋家，不愿意的人不在少数，若是被人发觉她受伤有了别的说法，难保没人就此作文章。
“李郎中……”
“萼姑娘放心，我是二少爷请来的郎中，只做分内之事，何况这几日，二少爷让我关照着姑娘呢。”未等萼姑娘表示，李念便打断她的话。
果然，李念的说辞胜过了萼姑娘的犹豫。
房门缓缓打开：“麻烦李郎中了。”
李念轻挑衣摆，随着萼姑娘进了厢房。
“萼姑娘，这两种药，一个能治伤，暂时掩住伤痕，另一个抹上一段时间，就能把疤痕完全去掉。”李念说着，拿出第一个装药的盒子。
“多谢李郎中。”萼姑娘看着李念细心的样子，心里也升上一股暖意，慢慢放下了防备。
李念点了点头，算是应了，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萼姑娘，我先给你用一次药，以后，你就按照这手法来。”
萼姑娘也不再拒绝，顺着李念的指引，将受伤的手递了过去。
李念的手法很轻柔，伤口不甚严重，李念还是细心的先从外围开始按起，看着萼姑娘的表情放缓，已经适应了这种略微的疼痛之后，才渐渐向中心靠拢。
李念并不急着开口，只是认认真真的对待自己的病患。
萼姑娘看着面前的李念，心里一阵阵的发酸。当年在青楼酒肆，无数的甜言蜜语，竟敌不过这一点细微的动作，沁人心扉。
“李郎中总是如此细心吗？”萼姑娘忍不住开口问道。
“无论是高官重臣，蝼蚁草民，或者是侠义仁人，戴罪之身。在我面前的，只是需要医治的病患。”李念抬起头来，琢磨着萼姑娘的心思。
“李郎中看来，我就是那蝼蚁草民，戴罪之身了吧。”萼姑娘突然笑了两声，总觉得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萼姑娘不该如此看低自己。”李念重新低下头去，语气依旧没有什么波澜。
“李郎中，你医术好，又深得病人们的心，哪里能明白我这种人？”不知道问什么，李念本没多看她，萼姑娘还是觉得面前这人，一个眼神就能直接钻到心底。
手上传来的温度和细致，反而把萼姑娘心中的苦楚衬得更加明显，如今，已然压抑不住了。
“人生在世，总归有幸运有无奈，萼姑娘何必妄自菲薄。”李念感受到萼姑娘心思的波动，接着说：“前面虽是难熬了些，这不也苦尽甘来了吗？”
“苦尽甘来？”萼姑娘又笑了两声，“不过是仗着有个人对自己多花了几分心思，就费尽心机，百般算计吧。”
李念并不答话，萼姑娘心里那股苦闷正要宣泄出来，而他，是个很称职的听众。
“若是不嫁进宋家，我原本是要被送到边疆做军妓的。”萼姑娘向着旁边微微侧头，掩饰住自己微红的眼圈。
“听说萼姑娘原是千金一笑的人啊。”李念自然没有错过萼姑娘神色的变化，接口说道。
“千金一笑？花无百日红，再好的姑娘也总有门前冷落的一天。”微微抬头，将溢出的泪水送回眼眶。
“还好宋二少爷尚念旧情。”李念心里也是一声叹息，韶华难留，女子何罪？
“是啊，”萼姑娘想到宋儒岷，苦涩里多少带了些情意：“三个月，三百多张诗笺书信，三十多个过客，只有儒岷一人与我回了。”
李念不知不觉中已经为萼姑娘上好伤药，松开了她的手。
“与你好时，说什么千金来娶，时过境迁，就都弃之敝履。”萼姑娘站起身来，走到窗口：“说什么不在乎我的身份过往，让我等着大轿来抬，然后呢？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十年？”
“可见宋二少爷还是个多情的人。”李念自是知道萼姑娘想的，怕是曾经的事吧。
“是啊，我得活着不是？”萼姑娘转头看向李念，不知是自嘲还是自怨。
“有一个能救我的，管他是圆是扁，我就得抓住。”原本哀怨的脸上露出一点决绝。
“设计了次相遇，骗了场贪欢，谎称有了他的孩子。”萼姑娘转身两步，回到李念面前：“李郎中，你早该知道了吧？”
李念看着萼姑娘，点点头。
“绝境求生，不算罪。”一边收拢着药盒，一边说道。
有错，但无罪。不过是为了活着。
“儒岷倒是不嫌弃，男人三妻四妾自是正常，不多我，也不少我。”萼姑娘踱步至窗前，扶着床帐，有些静默。
“两情相悦，本就难得。有缘结为夫妻，已是修来的福分。”见惯了事，见多了人。有几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能有着一份心，不嫌弃，不折磨，就已经是好的了。虽然李念不愿意承认这样的事实，但如今，对于萼姑娘来讲，这样的结果，已是不错。
“呵呵，李郎中说的也有理。”萼姑娘听了李念的话，一时有些惊讶。本以为这样脱俗的人，定然是向往着一份完美爱情的，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无欲无求。
“经的多了，就看开了。就算明天被弄得遍体鳞伤，今天该付出的心思，还是会一分不少的许了人。”殊不知李念，并不比萼姑娘经受的少。是了，哪怕对方是骗他的，害他的，李念觉得该对人好的时候，也依旧不会有一点含糊。
这个世界对你不好，并不能成为你害别人的借口。
“是啊，本来，能嫁进这宋家，我就该知足了。”萼姑娘点点头，脸色变得有些悔恨。
“可我还奢望宋老爷的容许，宋家上下的接纳。我怕呀，怕刚进来，就成了下堂妻。”说到这话，萼姑娘已然不打算回头了。
“我找了道士，求了迷药，假意作法，想让宋老爷在迷乱之中应了婚事，顺便替儒岷求个当家的位置。”萼姑娘一口气，将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萼姑娘，这毒药甚是霸道，不仅让人一时间意识迷乱，更会让他今后都无法苏醒。”李念这才从袖口中拿出下午时在这房间里搜到的毒药，放在桌子上。
“怎么会？我没想过……”萼姑娘听了此话，大惊失色。
“怕是给你药的人，不是不懂医理，就是存了别的心思吧。”顺着萼姑娘的线，到底还是要揪出配药的人。
“是那道士给我的。”萼姑娘也不再隐瞒，将事情交代出来。
“是我先设计进了宋家，但之后给老爷下药，让儒岷请郎中，在宋老爷面前求家财，都是那道士让做的。”萼姑娘声音紧张，她只是想着，若是宋老爷能在头脑不清之时，应了她的请求就足够了，她可从来没想过真的要害人。
“那道士有什么要求吗？”李念问道。
“他说宋老爷用了这药，保准能答应我们的任何请求。只是事成之后，要给他些好处。儒岷说若是宋家都是他的了，不怕那点银子，所以就答应了。”萼姑娘两手搅着帕子，低着头说道。
看来，这症结还是在那个道士身上。
“萼姑娘不用担心，解药我已经给宋老爷服下了，过了明日，就能清醒。”李念站起身来，就此准备离开。
“李郎中！”正待李念将转身走出厢房门的时候，萼姑娘突然走到他的面前，双膝跪地。
“若是宋老爷醒了，这件事就说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二少爷无关！”萼姑娘抬起头，坚定的看着李念。
“嗯？”李念并没有决定这件事如何了结，不知道这萼姑娘如何想法。
“本就是我先做的手脚，与他无关。我被抓，坐牢都没关系。若是我一个人担了，儒岷没准儿还能念着我的情谊，记着我几年；何必把他也牵扯进来？无非弄得两厢生厌吧。”萼姑娘此时倒是释然了。
李念看着萼姑娘，叹道：“之前何必说的那么步步算计，你本对他就有一份喜欢呢。”
“是啊，是我太惦记着得失了，反而看不清我俩之间的情谊了。”萼姑娘微微笑了笑，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新嫁娘的娇羞。
李念听到此处，心下松了一口气，原来，他一直是盼着萼姑娘能主动承认的，原来，他一直是不愿意见到人心作恶的。
“我是个外人，还是由宋老爷定夺吧。”李念说完，就径直走出了房门。
萼姑娘见到李念走远，跪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嘴角却依然向上翘着，她知道，李念这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