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敏对此还丝毫未有察觉，当他再一次砍杀一名关宁军骑兵后，眼角的余光扫到一点亮光直奔自己而来，不由得心中大惊，急忙闪避，但是为时已晚，急速飞来的箭矢一口咬在刘宗敏的大腿上。

四周的正在围攻刘宗敏的关宁骑兵一见大喜，纷纷挥舞着手中的战刀，蜂拥攻来，以求能把这个李自成麾下的头号大将斩杀当场。

而刘宗敏手下的亲兵则大惊失色，玩命的冲了过来，护住刘宗敏，且战且退。这样一来，本来就有些岌岌可危的红瓦店大顺的守军，顿时阵脚大乱。被数倍的关宁铁骑杀得节节败退，关宁铁骑攻进了红瓦店，在红瓦店，双方展开了惨烈的巷战。

不久李自成就得到禀报，大将军刘宗敏腿部中箭，大师仍然在马上指挥作战。而李过率兵增援红瓦店的部队，被一支关宁军骑兵截住，厮杀在一起。短时间内无力增援红瓦店。很快大顺军就有数名将领阵亡。吴三桂的人马也是死伤很重，但是仗着骑兵的优势，仍然步步进逼，压缩大顺军的战略空间。

李自成害怕刘宗敏有失，抽出腰间的花马剑，翻身上马，对身边的义子李强、李友大声命令道：“李强你速去老营，李友你率领三千骑兵，随我前去增援红瓦店！”

宋献策心头狂跳，上去抓紧李自成胯下乌龙驹的辔头：“陛下不要去，请在此稍等片刻再做决断。”

这时李友已经翻身上马，大声道：“请陛下在此稍候片刻，由我和二虎领兵杀退敌军，救出大将军。”

李自成看一眼李友，大叫一声：“好。”李友和刘体纯二人各自率领所部的骑兵，共约三千余骑，驰往红瓦店，冲入关宁军的军阵之中。关宁军眼看就要攻下红瓦店，李友和刘体纯率领三千精骑冲了过来。

关宁军猝不及防之下，纷纷败退。刘宗敏、李过指挥大军，乘机与李友、刘体纯二人所率的骑兵汇合到一起，登时士气大振，呐喊着向敌人发起了反攻，一时间势不可挡，把关宁军杀得节节败退。

就在这个时候，关宁军的后方，“嘟嘟嘟”一阵沉闷的牛角号声响起，大队的骑兵猛然间出现，李自成看到新出现的骑兵旗帜、帽子的颜色与关宁兵都截然不同，都是素白色的衣甲，心中不由得大惊。当他正要细看之时，忽然有一名骑兵从红瓦店方向飞奔而来，向他大声禀报：“陛下，鞑子兵来了，大将军请皇上速退！”

宋献策也惊慌失措地大声叫道：“陛下，果然是鞑子兵，还请圣驾快走！避其锋芒。”

这个时候石河的西岸，大顺军被分割包围成多处，到处都是混战的战场，几处大顺军的营寨也被清兵与关宁军的联军攻破，但是李自成的大顺军，毕竟也都是征战多年的劲旅，死战不退，与清兵和关宁军拼死搏杀。每时每刻双方的士兵，都有大量的伤亡。

李自成对身旁的一员亲将道：“你，火速向大将军和李过将军传令，让他们率领大军且战且退！”

亲将翻身上马，飞驰而去，李自成抬眼就看见自己的大将军刘宗敏被对方重重包围，而李过也在苦战之中，已经不能与刘宗敏会合一块，但是李过仍然在挥剑狂砍，拼死向敌人反攻。

这时有人飞马来报：“陛下，李友将军阵亡，刘体纯将军身负重伤。”还没有李自成有所反应，又有人来报：“某某某几位将领阵亡，谷英负伤。请陛下定夺。”

宋献策这时急得满头大汗，力劝李自成速走。李自成此时业已明白，战局已经不可挽回，对双喜道：“双喜，你率领两千骑兵，去救出大将军。”

双喜道：“圣上，你的左右也需骑兵保护，儿臣只要一千骑兵足矣。”说罢朝李自成深施一礼，率领一千骑兵飞奔而去。

宋献策上前催促李自成快走。李自成骑在马上又朝战场的方向望了一眼，策马飞奔而去。

此时对面的敌人已经发现李自成撤离了山岗，派出两千骑兵策马追来。宋献策对吴汝义、李强说：“子宜，你保护圣驾。李将军率领五百骑兵断后。”

刘宗敏再一次受伤，已不能骑马，躺在士兵们从农家找来的一块木板上指挥突围。两千骑兵摆成方阵，保护着他，一面苦战，一面后退。双喜率领一千骑兵杀透重围，来到刘宗敏身前，请刘宗敏速退至永平。

刘宗敏这时已直不起身，躺在木板上问双喜道：“圣驾可平安了吗？”

双喜道：“大将军，圣驾平安，已经往永平方向去了。”

刘宗敏连道：“好，好，那我就放心了。”他又对周围将领道：“我们赶快杀出去，保卫圣驾要紧！”

双喜带来的一千骑兵这时只剩下不足八百人。这些人马都是跟随李自成多年的老营亲军，作战勇猛，顽强。由他率领着在前开路，挡在前方的吴三桂所属，被他斩杀一空，冲出一条血路。

他们护着刘宗敏杀出重围，且战且走，始终保持着队形不乱。关宁军组织了几次冲锋，皆无功而返，于是便不再追赶，转向别处杀去。

分散在石河西岸的许多将领都还不知道李自成已经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于是被分割成无数支的大顺军士兵，在各自将领的率领下，一团一团，一队一队，各自为战，与自己对面的敌人，拼死搏杀，导致大部分的敌军被死死的托住，但是自己死伤惨重。在红瓦店附近数里范围内，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死尸，血流成河。

在大顺军的诸将中，李过平日军令严明，士兵训练有素，所以在他周围同样死伤惨重，但是还保存下大约三四千骑兵，固守营寨，敌人呐喊着向营寨发起了数次进攻，都如同碰到一堵墙上，久战不下。

李过的三四千人拖住敌人的数万兵力，使他们不能分出更多的人们攻击刘宗敏。后来他看到刘宗敏突出重围，才下令撤退。同时他明白撤退的命令，达不到各处正在混战的部队，于是便又下令鸣锣，向战场上的大顺军下令撤退。

他刚开始撤退，双喜就带着残余的数百人马来了，大叫道：“大哥速退！速往永平护驾！”

李过道：“双喜，圣驾走远了么？”

“大约有二十里路了。”

“好，我们也赶快撤出战场，赶往永平！”

李过和双喜合兵一处，杀出包围圈，打算与刘宗敏会合一处。但是已经看不见刘宗敏的去向。正策马狂奔中，忽然听见西北方向有一片杀声传来，正是刚才李自成观战的地方。双喜对李过道：“大哥，你先走，我带人去把那支被敌人围困的人马救出来！”

说完，双喜一提缰绳率先骑马奔了过去，他率领的一千老营亲兵，一齐呐喊，冲入敌骑军阵，杀散外围的敌人，才看到是李强被围。李强此时身边只剩下数十名骑兵，仍在左冲右突，拼命厮杀。

双喜见他几乎已经成了一个血人，李强看见双喜到来，大声道：“双喜，我们要拖住敌人，使他们不能追赶圣驾！”

双喜道：“强哥，圣驾已经走远了，你赶快随我撤退！”

就在这时，一名敌军一刀劈在李强的背上，李强身子一歪，栽下马下。双喜率领着他的五百将士同敌人一阵厮杀，好不容易突围而出，人马死伤大半。走不多远，一条深沟挡住了去路。双喜回马再战，身边将士已剩下不足二十余骑。

追他的是吴三桂的部队，已经知道他是李自成的养子李双喜，大喊大叫着，如潮水般步步逼近。双喜此时手中的宝剑，剑身上满是豁口，手臂还中了一刀，血流不止，最主要的是眼睛一阵阵发黑，身体的力量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高强度战斗也已消耗殆尽。他看了看身边将士，道：“我既不能再战，但是也不能给敌人捉去，你们赶快各自逃生去吧！”

他又转向西方，大说吼道：“父皇，儿今生不能再跟随父皇左右了。死后我的鬼魂仍将尽忠护驾！”说完，剑锋一转，挥剑自刎。

他手下的将士们眼看无路可去，纷纷拔刀自刎，从马上栽下。也有数人瞪着血红的眼睛，大笑着拼死冲向敌人，乱砍一通，最后被敌人乱刀砍死。全部阵亡，没有一个人投降。关宁兵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壮烈的景象，无不惊骇。

大顺军只有跟随刘宗敏、李过二人退走的部队没有溃散，其余数十万将士除了石河西岸的混战中死伤了大数万人以外，还有一部分人马在撤退的途中，被满清骑兵，关宁铁骑绞杀。清军与吴三桂的部队对溃散的大顺军一直追杀了二十余里，直到天近黄昏，才收兵不再追赶。

一更天过后，高挂在夜空的月亮，只露出了它那东边的小半边圆脸，清冷的月光照在石河西岸的战场上，照在大顺军南逃的路途上……